南宫玥展开右手,原本光滑的棋子被捏成粉末,飘飘洒洒掉落在地。
她曾经一字一顿说过,“你才要小心我始乱终弃!”
安歌,你真的要弃掉我这颗棋子了吗?
入秋的庭院,一颗核桃树躯干粗壮,发皱的树皮显得它年岁久远,原本密密簇簇的叶子都已掉光,留下树杈上挂满了核桃。
方妈妈打下新鲜的核桃,用夹子夹开后,放到小花手里。
小花十分新奇,甜甜问道:“方奶奶,这是什么?”
陆家这支血脉高门显贵,但人丁稀疏,到了老太爷这一代,得两子。
大爷二十多岁就开始修道,从不参与家族事务,只留陆小公爷一个独苗。
二爷倒是想开枝散叶,只可惜多年撒网捕不上鱼,六房妻妾肚子全生的姑娘,在京圈被同僚调笑多年,说是能生个女儿国出来。
所以这幽兰府多年不曾热闹,今时,公子暂住不说,还招来一个漂亮姑娘,两个小东西,闲了二十几年的方妈妈终于有了事做。
“小花呀,这个叫核桃,外边的壳很硬,里边的果仁养生又健脑!油而不腻,口齿生香,你尝尝!”
小花将手心里的果仁一股脑塞进嘴里,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发现了珍馐美味!
“简直太好吃了!”
方妈妈见她爱吃,又拿起杆子,一点不嫌麻烦,继续打核桃。
一老一小欢声笑语,与客房内沉静的气氛截然不同。
小龙蹲在门口,忧心忡忡,不敢打扰里边的大人。
檀香木雕花滴水大床上拉着一层薄纱,安歌被医师催吐洗胃后,重新沐浴,换上了新的衣裳,去除晦气。
帘子里,一只白净的藕臂伸了出来,手腕处有被捆绑的红痕印记。
医师们隔着帘子,挨个上前把脉,又各个灰丧着脸,退出摇头。
“呃,陆公子,请赎老朽无能,我们都是小小的坐堂医师,哪能诊断出这北凉毒药,而且这姑娘说的乌龟毒,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更别提解毒啦!还是等宁太医到了,再做定夺吧!不能对症下药恐延误病情!”
四个上了年纪的医师都束手无策,站在外间,祈祷着宁太医快点到。
安歌恹恹躺在床上,一晚惊魂,直到陆允之答应收留,强撑的身体才敢放松,没想到毒性就发作了。
她整个脑袋思维变得缓慢,头仿佛有千金重,脖子快要支撑不住头部的重量,感觉自己不久后就要陷入昏迷,心中却有了一瞬间的平静。
隔着纱帘,看向站着的陆允之,心中十分抱歉,轻唤了一声。“陆公子~”
陆允之听到孱弱无力的声音,立马行到床边,隔着纱帘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安歌笑笑,面上故作轻松,“没有,只是在我还清醒前,想跟你说几句话。”
“你说,我在听。”
“陆公子,劳烦医师们先出去,我有些话想单独告诉你,你放心,只是我的一些临终遗言。”
陆允之皱眉,太阳穴那里的青筋隐隐浮现,他不觉得事态会坏到这个地步。
柔声安慰道:“你不必忧思过甚,宁太医一会儿就到了,若是他也医治不了,我就带你回京,总有医师可以医!”
安歌想起身行礼,却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了,浑身乏力,有些发冷。
陆允之摆摆手,医师们都走出门外,小龙伸长脖子,想要知道姐姐怎么了!可是侍卫将门关上,方妈妈带他到一边等待。
也许这些日子经历了太多心胆俱裂的事情,安歌觉得自己好累,神经功能完全紊乱,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说起。
“我没想到真的是剧毒,本来还心存一丝侥幸,现在听到这些老先生的话,自知时日无多了。”
她苦笑,“陆公子,你是这天下真正的仁人君子,我知道我们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若是~”
她哽咽了一下,继续道:“若是我死了,求求你!不要把那兄妹俩赶走,给他们一个容身之地吧,他们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就当全了我这个将死之人最后一个心愿吧。”
陆允之一愣,“你安心养病,方妈妈会照顾两个孩子的。”
安歌缓缓道:“陆公子,你的恩情,我只有来世再报了。我死以后,不必破费入殓,我没有籍契,也无需向官府报检,因为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身形如巍峨山岳的陆允之听到此话一惊,宽大袖袍里伸出手,一把拉开纱帘,他不明白,安姑娘这是产生幻觉了吗?
却见安歌嘴唇发白,整个人皮肤发青,就好像坠入冰河一般,额头上的碎发都被冷汗打湿,双眼有种濒临死亡的人才有的平静。
他回身,想喊人进来,被她虚弱阻止。
“陆公子,不要喊人,听我说,我怕我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陆允之亲自俯身,给她盖上被子,掖好被角,没有再去顾忌男女大防,坐在床边,轻轻道出一个字:“好~”
安歌扯出一个微笑,语调已经有了几分迟缓。
“其实这事儿很荒唐,这些日子我也恍恍惚惚,总觉得这是个梦,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和你们文化差不多,科技,生产力都先进一些的地方,在那里我有个爱人,叫顾源,他死了,本来我是要殉情的,谁知跳下悬崖就穿越了,还救了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是我这些天要找的那个牙门军李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