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始终一言不发。
只是天外传来重重的雷鸣声,插在地上的木剑,也在不断颤抖着,终于,木头到了极限,啪嗒,炸裂成满天的碎屑。
一如萤火虫的光点,嵌入黎阳的额头内,而后沉入丹田。
这位凡夫俗子,
这个不曾读过书的爱看书的少年,枯寂的丹田如同下了一场春雨,将无边无际的黑暗照亮,湿润。
九姐沉声道:“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黎阳睁眼看去,眼前竟是尸山血海,十五六岁的他,哪怕心智再坚毅,此时也忍不住晃动起来。
白鲸只看见黎阳眼神呆滞,双手握拳,似在极力控制着自己。
终究是要走到这一步的。
九姐收回手,散去刚才只针对黎阳的异象,叫人透心凉的画面顿时消散,“这远远只是冰山一角,你要走的路,还很长,这个天下,也比你在书本中看到的要大得多,一座山有多高,目之所及便是了吗?天下有多大?一座王朝便是极限了吗?
但你要记住,既然背了剑,受了这份因果和机缘,便要以绝对的勇气,去抵挡,去面对,不可逃避,让世间所有的磨难都成为你的磨刀石,直至,走到巅峰,以手中的剑,去号令一切,那么天下,便是你剑气所在的地方。”
黎阳咧嘴一笑,露出两颗白牙。
阳光明媚,笑容温暖。
“受教了。”
九姐眼神平淡,拨开天幕,外面是透明的水,水里是无数插着的尸体。
“滚吧。”
黎阳坦然,冲几人深深一拜,也不说他日再见或感恩戴德的话,便走了过去,有些话,是不肖说的,心知,肚明,你知,我也知。
婢儿紧跟其上。
白鲸抱拳一拜,道:“保重。”
三人步入水中漩涡,消失不见。
九姐有些烦躁,一掌拍碎身下交椅,道:“麻蛋,竟被一小兔崽子给忽悠了,我的拳法呀。”
牛哥和被唤作老猪的汉子笑得乐不可支。
牛哥感慨道:“本来嘛,这场庙会就是为了报答他的。”
九姐哀怨的瞪了他一眼,语气变得平淡,只是眼神中多了烦躁,她道:“还是太笨,也懒得等。”
牛哥啧啧道:“那为什么还把素女经传给那个小女孩?莫非不信她的真灵是那位大人的转世?”
太久了,即使他们贵为大圣,只要见到那个人,也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大人。
九姐并未回答这句话,只是道:“刘知夏的眼睛,不瞎。”
云端上某位喝酒的老头,跟着点了点头,那个邋遢书生,眼睛贼亮贼亮的,会瞎眼?除非这老天爷先瞎了还差不多。
……
白鲸还是在桥头的另一端,婢儿早蹦跳了过去,黎阳抱着剑,认认真真的看了眼界碑上的字。
这块碑,这座桥,还有那座山。
他眯着眼睛,跨步而上,都走到这了,何不再往前走点?那就走得更远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