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心有不忍
眼看着北沿儿人推自行车的,空着手的都大跑着奔向船边,孙泉源朝河边望一眼,这时才知道,昨晚走了那么长时间才走到船边,这时HB沿儿的船,距离他们庵子并不太远,想必昨晚北沿船和大队的船应该都在河中间。再看北沿船的旁边,没了大队的船,想必大队那船,昨晚已回到了HN岸。他心里一紧:大队的船,不会也出事儿吧。但愿,但愿。万万不可出事儿,万万不可出事儿。因为张永东在那船上面。
这时只听顺明喊:“永东,你还在那儿想啥呢?要不你拿个筐子过来积堆吧。”
孙泉源应一声:“好!”去架子车上解下一个竹筐子,到地里去把他们刨出来花生棵子,捡到筐子里,一筐又一筐,往庵子边的空场上背起来。
感觉到了八点来钟的样子,明顺伯在庵子前吆喝让吃饭。这可利索,呼啦一下全都围到了庵子旁边的大锅前。咸菜、花卷、小米稀饭、蒸红薯。蒸红薯想不想吃都得吃一块儿,要不吃起花卷没味道。这是头头顺明说的。那就无论大小,吃一块儿就是了。其实想多吃一块儿也没有,明顺伯是按人头整出来的,大小一样,一人一块儿,想多吃也没有。一人端一碗稀饭,一手抓着两个花卷夹着筷子还夹着两大片咸菜。可以照饱吃。这是好生活。冯珏凑到孙泉源身边小声说:“别吃那么多,肚里留点位置装花生吧。一会儿明顺伯就该煮花生了。光吃生花生窜稀;光吃熟花生干结拉不下来:生熟都吃,不干也不稀,啥吃多少,看你自己。”
本来要吃三个花卷馒头的,孙源泉只吃了两个。大概石头窝子这帮人都知道明顺伯要煮花生,饭量也都减下来,至少是比平时少吃一个馍。人多,吃过饭摘一将军帽锅花生是很容易的。不远处就有水坑,端着筐子去那水坑里淘一淘就下锅,再朝锅里丢把盐,煮十几分钟,咸香的煮花生也就出锅了。这是美味,随便吃。也就在花生煮熟的时候,张永东来了。大家都说他有口福。其实,在船上,这东西是不缺的。张永东从孙泉源的碗里抓几个熟花生剥着,还没把花生仁儿丢嘴里,他就说起了北沿艄公的事情。他说:“咱们大队船上的人听说这事儿以后,那也是十几双眼睛,满河里搜寻。你想想,那么大的水,突然涨起来。咱大队的船,锚一提,也就二十多分钟时间,就到了HN岸。这要是漂一个人,哎呀,波浪又那么大,还真是不那么容易能看见。”
孙泉源问:“到底是咋回事儿?船又没翻,老艄公咋能掉河里?”
张永东说:“这也是我们刚刚见着他们船上人才知道。用咱船上艄公的话说,那就是该出事儿了。”
孙泉源挽着眉头,不满意这说法,忍不住接过话头说:“出事儿也就出事儿了,咋能说是该出事儿了?这话说得也真能推责任了。”
张永东说:“你别说,咱船上艄公说的还真有点儿那意思。你想想啊,这锚朝河里一丢,就抓地下,拖住船了。提锚时在船上通过滑轮那么一拉,锚就起来了。从来没听说过,锚被埋到土里了。若是锚被埋到土里,那岂不是怪事吗?”
孙泉源皱着眉头没有笑,说:“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说清楚到底是咋会事儿。”
张永东笑着说:“要说也是两句话,一下就能说明白。昨天夜里不是下雨涨河了么。北沿船上这艄公,在仓里听到流水声,他知道涨河了。其实这时候还早,他就跟船长说,提锚,把船朝北边挪挪。船长应声起来。两人就去提锚。咱们这里船上的铁锚都不大,一般情况下,一个人拉绳,就能提起来。昨夜不是又是风又是雨的嘛,他俩人使了好大劲儿,硬是没能把锚提起来。当时水不深,船长说下河去把锚掂起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嘛。他跳到水里,过去把锚提一提,让老艄公朝船上拉。这边老艄公使着大劲儿还没把锚拉上船,那边船长也就走到了船边。哪知道别处浅,船底这地方早让河水掏深了。船长水性也太差,‘哎呀’一声,玩起‘狗刨’,转眼就被冲走了。老艄公见状,连忙抓起葫芦扔给他。他没能抓住。艄公一看着了急,丢开锚绳,纵身跳河去救他。待到回水又把船长送到船边,船长才知道,艄公跳下河去救他没回来。这有啥办法?你吆喝的声音再大,也没有河流的水声大。船长喊叫几声过后,一看没办法,只好提锚,把船靠到岸边,回去叫人了。咱们艄公说:‘北沿艄公太老了,他水性好,河水再大也淹不死他。关键是天太冷,水太凉,冻得胳膊腿不会动,还能不要命?’怕就怕这个。到底咋样,还不好说。咱船上也说了,让大家眼睛都管点闲事儿,勤观察着河面。其实河里漂个人,那也是很难发现的。”
孙泉源说:“若是照你这么说,这北沿艄公就是英雄了。为别人,不考虑自己,他够意思,他够义气,他这是救人,他应该称得上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