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畅心畅怀玩起来
夹河滩是小岛,形状如枣核,处在大河中间:站在山上往下看,四面波光粼粼,清清的河水,围着小岛,清净自然,如同远景山水写意画,更像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来到山下再朝岛上看,那是一道清水相隔的河滩。滩上有树,有房屋,有菜园,有麦田,有人烟。只是房屋寥寥,略有几间,黑蓝色瓦顶的房子稍高些,灰黄色草顶的茅屋稍矮些,紧挨茅屋还有黑褐暗红色葡萄棚架,清淡,典雅,很古朴。
房前屋后还有树,没有墙垣。褐色的树枝树干,一动不动,在过午的日光里,把斑驳如花的身影斜洒在瓦房茅屋上,给人有难得一见的新鲜感。近河的一面,大自然借助涌动的河水一笔一笔洗刷出淡黄色沙滩是条宽宽的柔软的漫斜坡面,坡面上农民又用辛勤汗水一笔又一笔勾画出淡淡的浅绿是麦田。神来之笔,给人以神秘感:这是站在南岸,隔着清莹的河面朝滩上看。
尽管站在山上已望见过小岛全貌,来到水边,隔河相望,感觉还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如同相亲,初次见着对面坐着的姑娘。姑娘戴着面纱,是大眼睛,是小眼睛,是小鼻梁,还是薄嘴唇,脾气如何,影影绰绰,如在雾里一般,看不甚清,观不全面,无论如何都让人怦怦心动,让人急盼见到姑娘真容。孙泉源笑说:“要想见到夹心滩的真面目,就得冒险划船去对岸。”
划船到对岸很危险。这话一点都不假。可是眼看着对岸一个穿花衣裳的小姑娘,带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掂一块二尺长的木板划子,划着仅能挤着坐下三个人的双瓣儿小船,一划一划居然稳稳当当过来了。这可把知青们的眼睛看直了。他们看得清楚,那么小的姑娘居然两手轻轻掂起那双瓣儿船,朝岸上走过来。放下那小船,姑娘和老太太都走了。走出去没多远,知青们便围到小船前,有说这的,有说那的,也有人掂起小船试重量。都想看出其中的奥妙,都想看个稀罕。哪知看得正有味儿,那小姑娘和老太太拐回来了。那老太太和颜悦色跟大伙说:“不会水,可不敢下河。这水可是深着呢。不会划船,可不敢上船:这船可是很容易翻。这么冷的天,掉水里可就受罪了。棉衣服若是湿了,可是老不容易干呀。”
那小姑娘说话不像老太太那么客气软绵讲策略:出言干脆且直爽。咪着大眼睛,嘟着厚嘴唇,红着脸,带着不好意思,不看大家的脸,也不管大家听不听,只管说。她不让玩船的理论根据是:“我爷爷说,看见知青哥哥划船一定要阻挡。万一淹住一个,不说他父母,咱们心里也都难受不得劲儿。”最后来句反问很惊悚:“谁愿看到经常走的路上有鬼呢。更别说是水路了。”
这话听着就吓人。其实无论年老少,没有啥都不怕的人。在办一件从没办过的事情之前,一般人都会考虑自己的能力。能力充裕,轻而易举能办的事情,办起来会不加考虑。遇到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有些人尽管口气很大,办这事情之前也会谨慎小心,生怕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对于这群知青来说,玩这双瓣儿小船绝新鲜。不会游泳的不敢沾边,会游泳的都跃跃欲试,都想把小船拖到河里戏耍一番。。从滩上划船过来的小姑娘和老太太,告诫过大家以后已经上山走了。这时候再玩这小船就没人来阻拦。有人说这是好兆头;有人说,这船玩着太危险,弄不好就会翻。船翻就会掉水里。若真是掉水里,这一身湿棉衣,不知道何时才能干。
其实玩船不怕船翻还是有办法:有人咋咋唬唬要冬泳;怕衣服湿,把棉衣脱掉玩船不就行了吗?知识青年中,水性好的多得是,在游泳池里一下能游十里八里的大有人在。跃跃欲试,争先恐后,生怕第一个划船的人不是自己。都想当第一。第一只能有一个。这个第一怎么来?知青都聪明,都明白,有办法,都公平,都尊规矩,那就石头、剪子、布,或者划拳猜枚决出胜负来。胜者优先,天经地义。胜者先上船。上船还必须有个掌舵的:再划拳,不一会儿就决出了掌舵人。
在吼吼起哄中脱衣服。脱得只剩三角裤头。有人帮着抱衣服还带打屁股。乱嚷嚷,吼吼叫,就看谁的水平高,就看哪三个人先到对岸了。临上船,孙泉源忽然提出疑问说:“船若翻了,这要哪拨人把船拖到岸边呢?”
先下水的同学慷慨又激昂,想都没想,异口同声说:“谁翻谁就把船拖到岸上来,不把船拖到岸边不让人上来。”
规矩已出,只看哪拨能最先划到河对岸,走上夹河滩:这才叫第一,这才叫有能耐。
双瓣儿小船下水了。岸上人都说,这只怕是世界上最小的摆渡船了。三个人坐在小船上,屁股蛋子都露在外边。不能说是弟兄们的腚子大,只能怨这船上能搁屁股的地方小。再看看也确实是:只有三条木棍连着两瓣儿船,一人只能坐一根擀面杖粗细的木棍子,自然露着屁股蛋。这种连接方法,简单得也只能是这么简单,居然是三根木棍连接双瓣儿船。
刚下水还没两分钟,仅仅一眨眼,那三个人已栽到了河里边。不下水还不知道冷,待到掉水里,这才知道浑身上下像裹针毡,都在水里乱吆喝:“冻死弟兄了,快救人呀!快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