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强如路明非，此刻也感到自己的身体快要冻僵了，随着白光的逐渐接近，无边无际的寒潮覆盖了一切，空气中的水分结成冰花落地，每一次呼吸都是对人体素质的极大考验。

他看向了一眼身旁的昂热，这位老人体内龙血沸腾，面色也有些苍白。

摇摇头，路明非展开火属性斗气领域，将昂热包在其中，共同抵御这无边无际的死亡之风。

鲸歌越发清晰了，就像是在耳边低吟，可如果这是真的鲸鱼，路明非和昂热简直不敢相信对方会是多么巨大，如同身处乌云深处，雷鸣就在耳旁——路明非想起了太虚龙族雷池里饲养的那些神物，它们周身都是雷霆，这头巨鲸大概也不输给它们——昂热的面色也不好看，这个声音他并不陌生，七年前在格陵兰海的那场变故如同昨日一般清晰，封存的记录中，最大的特点就是冰原鲸歌。

“也许这就是命运，我回到了这里。”

身处海姆冥界，昂热忽然露出了笑容，他吹起了口哨，【莱茵黄金的魔力】，身体中龙血沸腾，眼中闪耀着狮子怒吼一般的仇恨——他一直是把锋利的刀，即便长期和那群自以为是的金融家打交道也没有磨去他的尖锐，如今寒霜吹拂，似乎要冻结一切，却将他再度投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在格陵兰海，在校董和他的双重错误指挥之下，六名学生死亡。

这是学院建立以来最大的错误，错误在他居然相信校董会家族愿意保护学生，而不是一群为了龙王胚胎而牺牲一切的畜生。

就像在过去，他曾无数次后悔，名叫夏之哀悼的那个凉爽夏夜，挚友，恩师，所有人都死了，唯独他留存。

战场的老兵，在所有同伴死去之后，他独自回到家乡，熟悉的同乡看到他，问道：“为什么只有你？”

在梦中，昂热无数次看见那些熟悉的脸庞，梅捏克·卡塞尔，夏洛子爵，他亲手将他们埋葬，大火燃烧焚烧的还有过去的自己，他也曾想过，也许自己一死了之是最好的，可如果他也死了，谁来复仇呢？

他是一个飘荡在人间的幽灵，在对龙族的复仇结束之前，他不能死。

昂热看向路明非，两人的身上已经被层层寒霜覆盖，但路明非体内奇异的能量正在发挥着作用，滚烫的高温从他身上散发，无时无刻不在驱散着寒冷，连昂热也能感到一丝温暖。

“不必害怕，明非。”昂热低声道，“今日如果会有人死，那会是我，你找机会离开，有朝一日来为我复仇。”

他不会独自离去。

路明非没有说话，他扩散斗气领域，通过转换火属性抵挡低温，摇了摇头。

谁也不能死，自己也是，校长也是。

白光临近，极寒的屏障穿过两人，他们终于看到了这死亡世界的守卫者。

……

那是一个巨人。

说是巨人不够明确，那是一个巨大的死人枯骨，接近十米高，极寒带来的冰霜覆盖了它的每一根骨头，巨大的头骨上披散着海藻一般的枯发，朽坏的眼眶里蕴藏着火焰。

正是这海姆冥界的看门人，枯骨莫得古德。

它冰寒的眼眶微微低下，看向寒霜中的昂热两人，声如铜钟落地，低沉宏大。

“你们之中有人携带着死神赫尔的信物，可以离去，但作为代价，另一人需要支付三倍的贡品。”

分明是早就死去的东西，可路明非和昂热两人却从它的眼眶中看到了对生者生命的贪婪和渴望。

生者渴求死者的财富，因为死去的一切在生者世界都拥有着巨大的作用，可死者也在渴求着生者的一切。

“它需要血液作为祭品。”路明非低声道，“校长，我穿着的是赫尔的靴子，你穿上后可以离开这里。”

他没有解释自己鞋子的来源，因为根本解释不清。

昂热摇了摇头，冻的铁青的脸上露出微笑。

“我可是校长，明非，搞教育的人是不能跑的。”他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刚才偷懒而已，你不会以为我就这点本事吧？”

大约20厘米的折刀在昂热的手中旋转，就像是一团银色辉光，他吹着口哨，身体的每一寸却都已经保持紧绷，只要有机会就会立刻出手。

可路明非已经低声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