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符?”
王家小姐始终笑吟吟的,也未曾阻止沈河的动作,直到他拿出剑符,她才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觉得这又小又丑的玩意,能比得上之前那四境剑符的威力?”
“...也是。”
沈河也觉得自己失了智,便赌气似的把剑符朝妖女砸去:“代表月亮消灭你!”
王家小姐抬手便挡——她不怕剑符威力如何惊人,只是不想被这恶心玩意碰到自己。
可随后她就愣住了。
剑符?
又哪里是剑符了。
在那枚小小符箓脱离沈河手心的刹那,它便成了真正的剑!
剑气如丝,无声无息划破晚风,风起风止,不曾沾染半点凡尘;
剑光如虹,冷冽光芒直上长空,倚天万里,星辰日月拱手臣服;
剑势如龙,孤剑纵横显露峥嵘,煌煌天威,所过之处皆为虚无。
晚霞当空,万籁俱寂。
天地苍茫,仅此一剑。
王家小姐目眦欲裂,却躲不开、逃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剑芒将自己吞没。
恍恍惚惚之间,往日种种如过眼云烟。
她看见了那白衣书生站在树下,一脸温柔的笑;
她看见爹娘轻轻拥抱着她,真的很温暖很舒服呵...
她还看见了一个稚嫩可爱的幼童,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一个满目春情的姑娘,到了最后,便都化作成一个半人半妖的自己...
轻风已逝,长剑悲鸣,不知是谁在叹息。
待剑芒散去,尘烟弥漫,星月黯淡,沈河眼前的整座员外府都已被夷为平地。
又何来妖女身影?
沈河茫然四顾,有些不知所措.
他顿时想起娘子当初介绍这枚剑符时的语气,甚至还很详尽地描述了那位道士的外貌。
白发苍苍,皱纹深刻,身子佝偻,笑容慈祥,鼻子旁还有一颗大黑痣。
像极了经常路过他们家门前的邻居老大爷。
起初以为娘子被人蒙蔽,却没想真相才令人懵逼...
不过就在沈河以为终于尘埃落定之时,他身子忽然僵住。
就好像有无数看不见摸不着的气流,往他身边汹涌而来,最后纷纷沉入了他的身体。
继而在体内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某种力量充满,使他无法行动,更无法呼吸。
他也终于明白,王家小姐所说的妖丹确实存在,而且就在他的心脏之旁,从胸口位置隐隐透出一丝金光。
体内那些神秘能量是奔着妖丹去的,而妖丹也如饥饿不知饱的初生婴儿,不知疲倦的疯狂汲取着。
这便是妖气吧?
王家小姐死后所留下来的妖气。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可以打怪升级了...
沈河很想笑,但根本笑不出来。
他不知妖丹能否将体内妖气吸收殆尽,但他很确定,在那之前自己的身体便会到达极限,最后爆体而亡。
而在这时,沈河忽然感觉有另一股神秘能量自头顶涌入。
和体内狂暴肆虐的妖气不同,这股能量极为平和,如拂过山岗生机勃勃的微风,亦如同天地间最纯粹的浩然正气。
两股能量稍稍碰触,妖气便立刻败下阵来。
它们仿佛一瞬间消散于无形,又好似全部隐没在妖丹之中。
沈河渐渐可以活动身子了,呼吸也变得轻松了,再过片刻,便连那妖丹也再无法感觉到了。
如同先前那般,仿佛从未存在。
沈河跺脚蹬了一下地,脚拇指生疼;伸手比划了两下,仍然平平无奇。
“果然还是废柴流开局啊...”
沈河撇了撇嘴,随后又笑了起来。
能好好活着,便比什么都重要了。
“不过刚才是什么情况...”
沈河皱眉沉思片刻,忽然福灵心至般抬头,却见那半盏残月之下,一道倩影正静静悬浮于空中。
一袭红衣,青丝飞舞,虽看不清面容,却仍宛若月下仙子一般。
“赤衣罗刹吗...原来是她救了我。”
不知为何,面对这传闻中嫉妖如仇、杀神一般的赤衣罗刹,沈河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心生一股亲切。
仿佛已和对方认识了很久一样,想和她说说话、聊聊天,若有可能,再通通书信也是极好的。
“不行!”
沈河疯狂摇头。
不能对不起莪家娘子!
而且我体内有妖丹,不是妖也算是人&妖...
若被修士们知道,必然会将我挫骨扬灰…
想到这里,沈河便很心虚的移开视线。
而那赤衣罗刹也未多言,施展法决,就此御空远去。
身形又急又快,如同逃跑似的。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沈河捏着下巴,皱眉沉思,最后恍然大悟。
果然如此!
原来女修飞到天上时,竟真的不会走光!
“沈河!”
“沈河你没事吧!”
“我们来帮你了!”
一阵阵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沈河回望过去,竟是诸位青衣同僚又杀了回来,与其同行的还有那些内堂修士。
断了一臂的唐长老冲在最前,板着脸、昂着头,就好像笑一下就会境界全失似的。
瞎了眼的二臂张长老也不知如何看见路的,拄着拐杖跑的比风还快,抽空还偷偷去绊唐长老的脚后跟。
老李头满头大汗地背着姬长老,后者此时竟还在睡觉,显然睡梦罗汉神功已然大成,只不过老李头一个劲大呼小叫,险险没把他吓醒。
刀疤脸青衣双目含泪,大喊着“沈河你别死,我愿用我媳妇的性命换你平安!”,然后没注意摔了一跤,把随身携带的卖妻契都摔了出来。
矮壮青衣不知何时换上了女装,如同披上了无双战袍,媚眼如丝,杀气腾腾。
无双城所有九龙青衣齐聚于此,侠肝义胆,气势冲天。
沈河也遥遥朝他们挥了挥手。
月白风清,一袭青衫,翩翩公子,微微而笑。
“活着真好。”
他对自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