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彩霞给脸上爪印涂了挖果子油,一家四口便来到厨房,围站在灶台边,就着几玻璃瓶腌菜吃粥。
安置房是一堂三房的瓦房,带厨房猪圈,面积比老家房子小许多,还没有接电,只有大门和后门,门也没上锁,到处散落着一些砖头,瓦片,老鼠屎;更别提有桌椅,床等基本家私了。
且离村子足有五十多米远,颇有孤家寡户之状。
厨房屋梁挂的腊肉咸鱼,是从老家带过来的;灶里烧的柴是昨天晚上在前面树林中砍的。因为没有床,一家四口昨晚都睡的地铺。
离开家乡时,家里东西丢的丢,卖的卖,但基本厨具,换洗衣服,床上用品,一个星期口粮等还是带了的。
三峡移民前后进行过许多期,涉及人口一百多万;不同时期,不同地区赔偿政策都不一样;就先期试点的水田坝乡来说,大体可分为一次性补偿和后期补助两大块。
你家先前的一切损失,政府按标准提供,比如房子,土地,菜地等;实在不能提供的,比如鸡鸭,牲畜,因搬迁耽误的农事,低价卖掉的家具电器等,就作价补偿。
至于后期补助,每人每年200-400元不等,补助年限十到十五年都有。
赵家一共获得七千元现金补偿,以后每年每人还有三百元补助,为期十五年。
初来乍到,家徒四壁,什么都要花钱买。
另外,今年的地是种不成了,没有收入不说,还得买米吃。
老实讲,七千块钱真心不算多,能基本打平就算不错了。
一大早就碰到那档子是非,赵氏夫妇和赵晓梅的心情糟透了,只顾闷头吃粥。
毕竟是重生者,赵响边吃边悄悄打量他们,先前的不快已抛到脑后,心中只有欣慰和高兴。
老爸是二十二年后下地干农活时突发心脏病走的,老妈因思念过度,身体每况日下,一年后也跟着去了。
长期在外打拼的赵响,为此伤感了好久。
至于赵晓梅,高中毕业后到浙省打工,后来嫁给一个四川小伙,过得也不好;赵响发达后,将他们带到自己贸易公司,负责管理仓库。
上面还有两个姐姐,赵晓菊和赵晓芳,都已出嫁;大姐赵晓菊在老家隔壁乡开早餐店,一对外甥都在上小学;二姐嫁到另外一个县,去年夏天给自己添了一个外甥女。
大概五六年后,两个姐姐也加入了移民行列,一个去了粤省,一个去了闽省。
从此,兄妹四人天隔一方,好多年都难得见上一面。
若干年以后,赵响曾以一名游客身份回去过,只看见一片烟波浩渺的水面,以及那座举世无双的雄伟大坝。
故乡的一切都被湮没的干干净净,不留半点痕迹。
吃过早饭,赵耀华带上介绍信,揣上存折,赵晓梅挎上书包,带上两玻璃瓶腌萝卜干,赵响拎着小半袋米,几只空蛇皮袋,三人出了门。
“儿子,记得在邮政所写两封信,寄给你两个姐姐报平安啊。”罗彩霞奔出来叮嘱。
“知道的,妈!”
赵晓梅今年夏天要参加中考,让她插班到镇中学读书是第一等要紧事。
赵响是高中生,之前在老家当代课老师;作为移民条件,本镇小学接受他从事同样的工作,不过要等到下半年开学才行。
目前还有四五个月窗口期,正好可以寻找赚钱门路。
待三人离开后,罗彩霞就到前面树林里折了几根树枝,开始清理屋子。
赵耀华先到雷春宝家交了两百元,顺便问了去镇上的路,便带着一对儿女沿着村前黄土路朝镇方向而去。
不得不说分田到户搞了十几年,江汉平原农村的变化还是蛮大的。
就拿罗家村二组来说,三四十户人家已经有一半推到土胚屋,盖起大瓦房,户户屋顶竖着一根蜻蜓状的天线竿;其中还有五六栋小楼房,最气派的当属首富胡老四家的三层小洋楼了。
按国家政策,移民一般会迁往相对富裕的地方,否则谁愿意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