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神情专注，拇指和中指捏紧锋利的龙须针，一点点穿插在蚕丝裙里。他不是用现成的布料缝上去。

而是用丝线将中空处缝成密集的网，最终形成浑然天成的丝纱。

众人看得入神。

这一绣又是一个时辰。

“呼，终于好了！”

陆羽长出一口气，手指轻轻一穿，收回最后一针。他的脸上也露出笑容，“小师妹，不负所望。你试试。”

他将蚕丝裙提起来，只见原本的缺口处已经被缝合如初。不仅如此，在那右侧的胸口处，还加绣了一朵荷花。

荷花也是纯白色，站在远处看不见，凑近了才能看到它的淡雅。

“荷生莲叶中，素美出淤泥。”

陆羽笑道，“我擅自加的，与原来不同。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赵灵珊已经看呆了。

“真……真修好了？”

她觉得精神兴奋到了极致，双手颤抖着捧过蚕丝裙，手指轻轻抚摸在表面，觉得舒适、光洁，一如往初。

然后，她的手就摸在了荷花处，只有用手才能感觉到它的细密纹路。看似小巧的荷花，里面穿着数千针线。

“喜欢，我很喜欢！”

赵灵珊雀跃地叫道。她瞧一眼陆羽，猛地扑过去抱住他，“谢谢你，二师兄！我以后……我以后一定听你话！”

她为自己以前的顽皮道歉。

陆羽摸了摸鼻子，笑道：“没事，顽劣点好。儿时不顽劣，等长大就没机会了。这世上能有几年童真啊。”

赵灵珊抱得更紧了：“二师兄，我已经长大了。我不小了！”

陆羽不敢乱动。

须臾，她才将蚕丝裙紧紧攥在怀里，眼前仿佛再看见幼时的娘亲。

“一入道门，不知此生再见又是何年？不知此生可有再见之期？”

她有些怔然。

另一边的周掌柜坐不住了，他走近一看，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苏州府的两面绣法？”

“小姑娘，给我看看。这蚕丝裙的内衬花纹衔接可有缺漏？还有，这表面的纹路我刚才没说，也暗藏玄机。”

他从赵灵珊手里接过蚕丝裙检查，越看越是震惊，“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内衬的雪花纹路完美无缺。”

“表面的明暗纹竟然也都对上了。巧夺天工！真是巧夺天工！”

他举着蚕丝裙，如见瑰宝，旋即就目光火热地看向陆羽，躬身行礼道：“之前是周某孟浪，实在羞愧之至。”

他双手捧起，将蚕丝裙还给赵灵珊，继续说道：“愿赌服输，你们灵枢观以后的道袍，我锦绣铺全包了。”

“另外……”

他踌躇一声，问道，“大师，您可愿担任我锦绣铺的首席匠师？不，是我贪心了，只要能挂您的名就行。”

他谦恭的模样，让张中觉得这掌柜像是换了一个人。他率先笑道：“周掌柜，现在知道我师弟的厉害了吧？”

他觉得涨了志气，与有荣焉。

“周掌柜客气了。”

陆羽露出笑容道，“些许俗名罢了。你用吧。只是万不可借我的名字行奸商祸害之事，否则我必追究你。”

他与周掌柜通了姓名。

周掌柜神情振奋，连忙保证道：“您放心，我一定本分经营。那自今日起，我这锦绣铺就改名为羽绣铺！”

他并不知道，这一小小的改动，会给他的命运带来多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