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车间里，一直等到下班的铃声响起，车间里却没有一个人回家的。此时工人们纷纷翘首以盼的等待着什么。

他们等着的当然不是看曹哲到底来不来看易忠海。他们在意的是，早在半个小时前就该公布的工级考核的结果！

别看轧钢厂有几万人，因为每年都有四次考核，所以每次考核时候报名的人并不多。再加五毛钱也不是小钱，每一次工人报名都是慎之又慎，至少有八九成的把握才会报名。今天晚，不少人都约好了要等工级考核结果出来之后自己涨了工级和工资就请客的。可是眼看都下班了，这自己到底是过了没过啊？这课到底是请还是不请啊？

就在这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期盼中，他们终于等到了他们心中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姑娘。随着轧钢厂广播响起，于海棠熟悉的清亮声音都带着激动的颤音。

“下面广播一则重大喜讯。热烈祝贺我厂1965年第一季度工级考核当中，有89人掌握了更高的技术，获得了工级提升，具体名单已经张贴在食堂和厂门口的公告栏中。另外，特别表彰我厂保卫科科长曹哲同志，热心我厂钢铁生产事业，主动参与了这次工级考核，并成功考核通过了钳工八级考核，锻工八级考核，车工八级考核，铣工八级考核，焊工八级考核。并且在机械知识考核中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满分成绩。经过厂领导决定，授予曹哲同志9级工程师职称，同时，也恭喜我厂通过自主学习，诞生了第一名工程师。”

……

第二遍，第三遍……

根据厂里规定，所有的广播都需要广播三遍，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听得到，听得清。听到考核成绩已经公示的时候，不少人都着急忙慌的往车间外冲。可是当第一遍广播完，所有人都是一愣，感觉不是厂里广播坏了，就是自己耳朵坏了。接着，随着第二遍，第三遍广播播放，一个个原本为自己提升工级兴高采烈的工人们瞬间便觉得索然无味了。是啊，自己不过是提升了一个工级罢了。人家都通关轧钢厂全工种八级技能了，都成了工程师了。还有什么可高兴的？听过井底之蛙么？自己就是那只蛙！知道鼠目寸光么？自己就是那只鼠。

一车间里，刘海忠原本还唾沫星子横飞的说着曹哲的坏话呢。易忠海虽然一言不发，但原本微红的肤色也变得漆黑无比。可随着广播的播放，刘海忠那是瞬间哑火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来，双眼失神的看着大喇叭失去了焦距，就连双腿似乎都有些颤抖。

而已经憋屈了一天的易忠海，那是瞬间将手中的扳手扔在地，哈哈大笑起来“好啊，我果然没有看错小曹。小曹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小曹这是硬生生考核了一整天啊！二大爷说得对啊，今晚是得开个全院大会，好好庆祝庆祝！”

刘海忠都要哭出来了，自己是这个意思么？刚才自己嘲讽易忠海，嘲讽曹哲的话语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关键是，这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说出的话啊。一车间二车间就没有不知道的。这么大的事，相信很快就会传到曹哲的耳朵里。这可要了老命了！

只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刘海忠知道，自己是没有回头路了。于是只得故作轻松的看了易忠海一眼“哎呦，工程师哦，后生可畏，又是干部，又是工程师，你这个一大爷的位子怕是坐不稳喽。”

刘海忠的话还真就狠狠地戳中了易忠海的痛点。可想到曹哲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又想起曹哲来院里的第一天就已经开诚布公的谈过了。易忠海那是毫不在意。对曹哲有什么可提防的？那可是他的宝贝干儿子，他后半生的养老对象。曹哲越有本事，将来给自己养老难道不是越轻松么？不怕曹哲有本事，就怕他没本事啊。尤其是到了如今曹哲这般的地位，给自己养老已经根本不是什么负担了好么？再加曹哲那恩怨分明的性子，可当真是滴水之恩都会涌泉相报的。现在易忠海什么都不担心，就只担心自己给曹哲的恩惠，曹哲还看不看得。

……

“哎，人生当真是寂寞如雪，无敌是多么的寂寞。”曹哲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正好能看到保卫科传达室的那群小子，听到曹哲晋升九级工程师的消息，一个个都乐疯了，几个活泼的那是抓着个人就叫唤，那是自己科长。曹哲看在眼中，心中也难免有着几分窃喜。

是的，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了，每天早一次晚一次的模拟人生，为的不就是等这么一个机会，然后一飞冲天么？是的，哪怕大风暴很快要来了，但曹哲知道，想要引领一个时代的发展，就必须站在浪尖。今天，就是自己成名的一战，之后，自己会用自己无穷的智慧与发明推动这个时代前进。

不出曹哲所料，不一会，他便被杨厂长叫到了办公室。厂里是鼓励工人学习提高的，曹哲这般彗星般崛起，也算是为轧钢厂做出了巨大贡献，轧钢厂不能不奖励。可曹哲才十八岁，已经是正科级干部了，杨厂长还能怎么奖励他？难道给他一个副厂长位置？十八岁的副厂长，那不开玩笑么？别管是杨厂长还是李副厂长，那年龄都快大了曹哲三倍了！

到了杨厂长办公室，杨厂长打量曹哲，果然是一个精神头十足的棒小伙子，看那明亮锐利的眼神，就像是一头猛虎一般有着无穷的精力。杨厂长瞬间想到了自己在部队时候看到的士兵，似乎还比不曹哲的精神面貌呢！或许是相同的经历，或许是似曾相识的气场。只是见到曹哲的一瞬间，杨厂长便感觉到一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

这也是曹哲第一次见杨厂长，杨厂长个头不高，看起来黑黑瘦瘦一副老农夫的模样，搭眼一看，曹哲便知道，这是一个本分的老实人。他的心眼太少了，眼里只有生产，没有官场的为人处世，也难怪直到今天，这位厂长才想起来召见曹哲。如果不是曹哲的考核成绩，恐怕杨厂长的脑子里根本没有曹哲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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