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杨一下加了一千件上来,梅姐心中一喜。
以量压价,是市场里买卖双方每天都上演的博弈戏码。
她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蹙眉看着白杨,痛心表示:“两千也没有这个价格,最多再降一块,14块。”
白杨深吸一口气,继续冷静的说出:“三千件。”
“三千件!”这次轮到夏岳吃惊了,别人或许不知道白杨底细,但他知道,这个资历尚浅的小白手头可没这么多钱。
“三千?”梅姐一时间懵了。
一千件、一千件的加码?豪横呀,什么来头?还要继续虚加么?看向白杨的眼神多了几分忌惮。
“十三,最低最低十三块,这是底线价格,不可能再降了。”
“唉……还不行,那就算了。”白杨叹口气。
“白小姐,能给我就给你了,是不是?真不用费口舌这么一块一块的降。”梅姐一摊手表现的很诚恳。
“行,那我,再看看别家。”白杨无奈道。
“四千件!”
突然,夏岳张口说道。
“我也加一千件。”
“夏生,你知道我这里的,就是要一万件还是这个价格,不可能十块给你的。”
“各退一步,十一块。”夏岳似笑非笑,冷静的看着梅姐。
梅姐完全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很艰难的摇摇头,似乎做出一个非常痛苦的决定。
说实话,十三块钱确实是她的底线价格了。这蝙蝠衫的成本价就要十块多,十三块还能保证百分之二十左右的利润。
要知道,此时在羊城的服装批发市场上,百分之三十的利润是大家的通行行规,再低心理上就觉得不划算。
因为,这些批发市场的老板自己也知道,他们的衣服被这些个体户倒卖到外地后,价格往往会翻一倍甚至更多,即便如此也是供不应求。
你们赚个100%,我们就赚30%。看似不低的利润,但是对比之下其实已经相当微薄。人心如此,所有的幸福与得失,都是对比之下得出来的。
如今梅姐只愿意赚取百分之二十的利润,确实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
这倒不是她仁慈心善,真实情况是门前车上的这一大堆衣服是被一个东北顾客退回来的,放在哪里就是一个烫手山芋,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东北的天气要比南方早两个月进入冬季,如今那边已经开始卖冬装了。这批混杂了毛线的棉针织衫就是两个月前在这位老客户的要求下专门定制的,而且一下要了六千件。
这位东北客户付完定金先拿到一千件,以毛衣的价格卖起来。东北啊,那是什么地方?被寒冷教育了多年的东北人,不可能为了点面子完全不顾保暖。淳朴的东北老百姓买去了,穿在身上才发觉根本不是毛衣,火气那个大!直接告到工商和质量监督局。
这下好了,不但蝙蝠衫在当地算是烂大街了,连羊城的名声也坏了,认为南方商人各个都是奸商,除了耍奸弄滑,就是掉在钱眼里的黑心东西。
好了,付完20%的定金接下来的衣服一件不敢要了。客户亏不亏?肯定亏了,定金的衣服都没拿满;梅姐亏不亏?也亏了,成本已经付出,只收到一个定金。
接下来这堆积如山的衣服只能在自己手里慢慢出,不知道卖到猴年马月。
“那算了,我们再看看。”白杨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这一招早就烂大街,但是在1987年,还真好使。这带着威胁的话,像压垮骆驼的稻草,撬开了梅姐的嘴。
“等等。”梅姐叫住站起来的白杨。
“十二!可以!”她说的斩钉截铁,随即话音一转,“但是,再加一千,拿五千件走,我就十二块给你。”
同样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