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迄话没说完,李希楼就激动起来。
“不肯罢休怎的?咱们就算再落魄,还是卫国公的后人,只要安分守己过日子,就算太子也不能强迫。”
“可孩儿用的化名,我认为逃避不如面对,或许当面拒绝会更好,否则等薛镠寻上门来,反而会惹出更多麻烦。”
“薛镠出身富贵之家,现在虽然没有官身却为人练达,我怕迄儿应付不来...”
“阿耶放心,我一定会掌握分寸,咱们先出去用晚饭,别惹得柳叔他们担心。”
“好吧。”
李希楼自幼在长安长大,非常清楚政治斗争的残酷,哪能说不担心就不担心?
韦皇后、安乐公主、上官婉儿...
不但这些大人物失败丧命,那些依附在他们身边的爪牙,甚至连他们府上普通奴仆,都在主子失败后成了清算对象。
‘高过马鞭者斩之’,这些权利斗争中的牺牲品,在史书上不曾留下半个字,只剩乱坟岗上无人敢认的土堆。
李希楼希望儿子平安过完一生,但自己却没有足够力量予以庇护,此刻也觉得李迄的想法没错,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薛镠约在后天晚上,李迄第二天与柳河驾车去了趟西市,他要买假面去会客。
流行多年的‘泼寒胡戏’,表演者都戴着外形夸张的假面,现在‘泼寒胡戏’虽被玄宗禁止,但市面上仍有品种多样的假面售卖。
十月壬子,夜。
李迄戴着胡人假面,准时出现在诗茵房中。
“不才青木,见过薛郎君...”
“先生这...真让薛某吃惊,你为何戴着假面相见?何不摘下真面目示人?”
“在下相貌丑陋,深恐惊了郎君。”
“哦?”
李迄出言拒绝,薛镠蹙眉微微一怔,马上又微笑说道:“那日在清庐走廊下,薛某得幸听到先生惊世之歌,注定我们今日相见,先生应知薛某来意?”
“郎君抬爱,青木惶恐。”
李迄微微低头,叉手拜曰:“诚如刚才所言,在下相貌丑陋,实不敢为贵人效劳,还请郎君海涵...”
“你说什么?”
薛镠听后大感意外,似笑非笑地反问:“究竟是我听错了?还是诗茵传话有误?先生刚才是在拒绝我?”
“不是拒绝,在下不敢惊扰贵人,请郎君见谅。”
李迄可不是诗茵,不会受到薛镠的胁迫,所以回答得不卑不亢。
“有意思。”
薛镠把身体向后依靠,双手抱怀望着眼前那张假面,热情的语气变得冷淡,甚至带着一丝威胁。
“先生最好想清楚,拒绝我就等同拒绝太子...”
“草民奉公守法,如果长安待不下去,只好返回家乡牧羊...”
见李迄依旧不识相,向来高傲的薛镠已不耐烦。
“牧羊?你很好,滚吧。”
“多谢郎君。”
李迄前脚刚离开,诗茵就急匆匆追了进来,满脸关切。
“薛郎,青木先生他...”
“哼哼,这厮不识抬举。”
薛镠冷眼看向诗茵,意味深长反问:“别不是你从中作梗吧?”
“借妾身十个胆子,妾身也不敢如此...”
“好了。”
看到诗茵表情惊恐,薛镠马上打断了她,又问:“青木以假面示人,他说自己面貌丑陋,你见过他真容吗?”
“不会啊,青木年轻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