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 战场(四)(1 / 2)明起传首页

面对咄咄逼人的吴蒙,桑杰怒不可遏,却没有当场发作。他不傻,知道自己渎职的事见不得人,别人不举报尚可,一举报,按照当下孙传庭治军从严的法则,他定然落不着好。他的本意,是想用气势出其不意给吴蒙个下马威,实质上,他那些包裹里的“战利品”好些就是通过这手段沿路敲诈勒索来的。大部分把总之流的小军官本来就胆小怕事,欺软怕硬,又忌惮桑杰是蛮狠的夷人,害怕之下自然乖乖就范。这吴蒙他之前没打过交道,但在几次军议上都照面过,原以为不过个年轻人一唬就成,岂料居然是颗硬钉子。

“不如硬抢?”这个念头在桑杰脑中一闪而过,但立刻被他自己否决了。若只说眼前实力对比,他有着绝对的自信。自己这边七八马军严阵以待,对面三个虽然也是马军,但马匹都不在身边,真斗起来,直接用马踩倒了事。只是,他的考虑更多。

首先,他这次出来,往小了说不光彩,往大了说是玩忽职守,这种事情军队中常有,没出大事,别人对他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倘若因为自己的过激举动声张开来,引起了不必要的注意,那便真是自个往火坑里跳的缺心眼儿了。

其次,虽说处理吴蒙三个绰绰有余,可别忘了,眼下这片区域,可是甘兵营在驻防负责。他桑杰新来<陕>西巡抚衙前不久,连自家标兵营同僚的脸都认不全,更何况交集更少的甘兵营。眼瞅着四周远远近近不断有其他甘兵营的兵士来回,只怕头前先制服了吴蒙,后脚自个儿就得被抓了个现成。

桑杰如此想着,眼珠骨碌碌地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吴蒙见他先怒又缓,心知他有所顾忌,当下毫不迟疑,一个箭步大跨上前。

如此突然的举动,令桑杰陡然紧张起来,左手勒紧了缰绳,右手也不由自主按住了胯部的刀柄。不只他,赵车师与薛抄见此状况,均以为吴蒙要先发制人,也各自抢上前了几步。

看似一触即发的当口,事态却峰回路转,吴蒙并没有如众人预料那样暴起发难,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包,扔向桑杰。

桑杰按刀的手一扬,反射性地接住小包。小包入手,他的表情突然间就缓和了下来。

他经验十足,不拆包也估算得出,小包内至少有着十两银子。把总级别,每日饷银一钱,一个月便是三两上下。千总每日饷银多个四分,所以这十两银子几乎相当于桑杰两个多月的饷银,他岂能不喜?

“让桑千总起了误会,是吴某的不是,桑千总大人雅量,还请多多包涵!”吴蒙笑着对桑杰抱了抱拳。

桑杰想了想,自己今儿个若盯死了那玉镯子不放,恐怕最后结果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落不着好处,但就这么走了,在众人面前又委实搁不下这张脸。原先还在犹豫,现在好了,吴蒙主动认怂,还送上赔罪礼物。老实说,自己一帮人辛苦搜罗这么久,那几个包里的破铜烂铁加起来也未必够足这十两,得了好处又能顺坡下驴,何乐不为?

“走了。”桑杰想透这一点,又摆起了臭脸,故作姿态。但是旋即将缰绳一拎,掉转马头就走,临走前不忘甩一句:“姓吴的,我听说过你,可惜了。”

吴蒙仰头微笑,又对他拱了拱手,目送桑杰一彪人绝尘而去。

赵车师眉头一皱,望着远方桑杰等骑的背影,道:“他说什么可惜?可惜什么?”

薛抄这时候窜上来,颇是怒气冲冲:“蒙哥,你和这野种客气啥,方才就应该将他揪下马来,狠狠抽上一顿,好让他知道咱甘兵营不是好惹的!”

他话音刚落,站一边的赵车师斥道:“你好大口气,刚才怎么没见你动手?要不是蒙哥挡在前面,以你这臭脾气,早给人对面踩成肉饼了。”

吴蒙摇摇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话听出了老茧实则蕴有大道理。尤其是老薛,千万别忘了。”

薛抄嘀咕一句:“我没忘.......”

吴蒙看他气色难平,又道:“<陕>西官兵何止千万,就说巡抚衙门下,也有个好两万,咱们只不过是这茫茫多军卒中不起眼的几个,无权无势,能到今天还安安稳稳的,靠的就是遇事三思而后行。”

赵车师这时插话道:“蒙哥所言在理,但这话对老薛不顶用。要不是蒙哥你经常三思而后行,就老薛那个脾气,哪里轮得到三思,一思过后恐怕就没有再思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