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弗雷德眨了眨眼,干涸的血块糊在终结者头盔的眼睛上。他揉了揉眼睛,视野并没有变得清晰,他又眨了眨眼。
还是一样,眼前还是一片寂静的黑暗。埃弗雷德的脑子停顿了片刻,他的头很痛,需要花一些时间才能思考出答案。
头盔下,他眉头紧皱,没什么头绪,他的头还是很痛,于是他拍了拍脑袋。
黑暗松动了,一丝微小的光透了进来。忽然一切豁然开朗:凝固的血痂粘在头盔的内侧,而不是外面。
难怪他擦不掉,即使是阿斯塔特的双眼,也看不透又臭又硬的血痂。
他继续拍打头盔,一下,两下,凝固的血痂从视物孔中脱落。埃弗雷德能看见景物了。舰桥只剩下小小的一方废墟,碎石,电缆,骨骸散落一地,石块底下似乎压着一个破碎的人体,穿着帝国海军高级军官的服饰。
“索拉尔。”埃弗雷德嘟哝道,他看不太清那个人影,只是勉强做出猜测。视野还是太暗了,他又拍了拍自己的头盔。没有反应,于是他狠狠给了自己脑袋一巴掌。
流明灯亮了,战术界面带着滋滋电流声重启。
“这就是为什么我从来不喜欢技术军士。”他又嘟哝了一声,目光投向刚刚看见的人影,帝国海军的黑色制服旁散落着一枚破碎的勋章,少校军官。
啊,好吧,这肯定不是索拉尔了。
“愿你侍立于王座之侧。”埃弗雷德再次自言自语,勉强站起身来,他站了两次,第一次差点一屁股坐回地上,第二次勉强站直了身子。他感到终结者高耸的背部擦着天花板倒塌的废墟,现在这个地方最多两米高,两米或者三米。
看在王座的份上,舰桥大厅以前起码有十二米高。
埃弗雷德踉跄着向前,一步,两步,终结者盔甲在他行走时发出钢铁摩擦的尖锐鸣响,每一步都像是踩空了一阶楼梯一样让人摇晃。他低头看了看,膝盖处的护甲被剥离了,填充的大块陶钢分崩离析,只剩下构建膝盖甲形状的精金网格状骨架。其他地方比膝盖好很多,大腿上有一处的黑色漆面被蹭掉了,露出惨白的底色。
埃弗雷德抬起头,女舰长索拉尔就在前方,面朝下趴在堆积如山的沙砾和碎石上。圣墓远征军的元帅踉踉跄跄走去,单手把凡人女舰长翻过身,他几乎能够一掌握住舰长那单薄的双肩。
还有呼吸,很好,但是她脑后并没有插着电缆,那条电缆自王座上垂下,随着战舰的加速而晃荡着。电缆终究还是断开了,不如人意。
但是战舰正在加速。
战舰正在加速。
埃弗雷德在脑子里重复了好几遍,才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他颤抖的手伸向自己的头盔,音阵的电流杂音涌入他的耳膜,在滋滋的片刻颤抖后,化作清晰的传讯。谢天谢地,通讯模块还能用。
“埃弗雷德兄弟。”一个机械合成的声音从音阵另一端传出。
“韦兰德?”埃弗雷德说,声音前所未有的沙哑。
“我很高兴你还活着。”韦兰德说,“舰桥受到了轰炸,我们——”
“——我们的轮机和火控系统已经不复存在,索拉尔与王座被强制中断。”埃弗雷德接过话,“但战舰正在移动,你有什么头绪吗?”
“没有轮机,没有火控,没有沉思者,也没有王座......”韦兰德陷入沉思,“......嗯,结论显而易见。机魂自己做出了行动。”
“你能够确定机魂是否受到腐化吗?”埃弗雷德发问,“还是单纯的疯狂?”
“啊,要我说的话,我觉得是神皇赐福。”韦兰德说,“神皇看我们太惨,降下了他的怜悯。”
“韦兰德。”埃弗雷德严肃而低沉地说。技术军士噤声了。
“好吧,我想——我不能确定。”韦兰德咽了口不存在的口水,“但是考虑到......”
“考虑到什么?”埃弗雷德催促道。
“灾难无处不在,亚空间的恶魔释放了它们的力量。”韦兰德说,“我不想这么说,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圣墓远征军舰队已经不复存在了。燃烧绝望号是最后一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