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君王自王座上起身。
有那么一瞬,王座左右的侍从看起来想要跟上他们君主的步伐。然而那位君王回头一瞥,瑰丽的紫瞳以一成不变的漠然与森严扫过,止住了他们所有的动作。
戈兰达瑞斯之王拿起王座旁一根白色的曜石长杖,那是一根近三米的权杖,杖首是一只扭曲的伸向天空的鸟爪。他以长杖支撑身躯,在众人的目光之中拾级而下。作为曾经的战争铁匠,维狄欧索的背后连接着无数条各类电缆,当他起身行走之时,那些电缆相聚,在他身后的地面之上拖曳着,仿佛一条流苏的长披风。
万籁俱寂,唯有阴影中的呼吸声还在四周回荡。
“我们曾经是盟友,亚撒尔·塔尔。”维狄欧索说,扬声器传出的言语毫无感情,他走下台阶,与猩红使徒贴面对视,在亚撒尔·塔尔那身披大氅的魁梧躯体面前,他看起来有些矮小,甚至有些瘦削,但这依然无损戈兰达瑞斯之王的气势和威严,“我们曾经对你们抱有信任——纵使是最低程度的信任,那也是信任。我们曾经共同走过千百个战场——在贝塔·伽尔蒙,在永恒之墙,在水星之墙。在戈兰达瑞斯。”他的铁拳无声地握紧,“而你们背叛了这份信任。”
亚撒尔·塔尔与他对视,扭曲长角的面甲低头俯视着钢铁的骸骨,猩红使徒的眼中摇曳着烛光,与维狄欧索双眸中的紫光交织。
“那个时候我们并非盟友。”亚撒尔·塔尔的声音在面甲下回荡,“恐惧之眼的时间并不一致,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在泰拉并肩已经是六百六十二年前的回忆。”
“但是现在你希望我们结盟。”维狄欧索嘶哑地说,“这就是结盟的代价,把你曾经从我这里偷走的东西还回来,我要“亘古腐朽”号,那是我们的船。”
“她的名字叫‘礼赞’号。”亚撒尔·塔尔平静地答,“我不会责怪你们一万年前的背叛,怀言者也并非全然忠于战帅。但你必须理解这一切,你们转身离开,钢铁勇士转身离开。自此我们便已经形同陌路。”他向前一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对方,气势逼人,“我能够容忍钢铁勇士的亵渎,但并不意味着每一个怀言者都能够容忍于此,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科尔·法伦,世界或许早已化为火海。”
“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在向你展现我的诚意。”亚撒尔·塔尔针锋相对,“而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尊重,朋友。”
“所以你管你们的盲信和狂热叫尊重。”维狄欧索冷笑道,“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你并不打算交出那条船?”
“几乎万事万物我都可以拿来交易,但‘礼赞’号不在其中。”亚撒尔·塔尔说道,“过去的一个世纪,她都属于西卡鲁斯,而她也将继续如此。”
“你不能给我那条船。”维狄欧索问,“你还能给我什么?”
当他们对话时,维拉德警惕地四望。目光从一张张相同的mkiii面甲之间扫过。钢铁勇士看起来像是了无生气的金属围墙,没有一丝动弹,没有半点颤抖,甚至呼吸的律动都难以察觉。但维拉德依然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情感。他是午夜领主,他擅长于此。怀言者的终结者身边弥漫着恐惧的臭气,而钢铁勇士们则躁动不安。
还有那个呼吸,阴影中的人影依然不曾现身,但他的呼吸却从未缺席。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嘶哑。阴影中那个人的心律正在加快。他在担心什么?或者说,他在期待什么?
期待……一场处决?
维拉德面无表情,但默默地将手指放在链锯的启动按钮上。
“我能给你的,都写在那张纸上。”亚撒尔·塔尔答道,“你很清楚有些什么。”
沉默。两位领主互相恶狠狠地对峙,金色的双眸与紫色的义眼相对。维狄欧索摇了摇头,后退几步。
“你说她未来也将属于西卡鲁斯。”戈兰达瑞斯之王的声音带着残忍的快感,“但如果你们死在这里,她就再也回不去西卡鲁斯了。”
他向着大道两旁列阵的钢铁勇士举手:“钢铁勇士,准备射击!”
回应他的是一声铮然之响。大道两旁,上百钢铁勇士在同一时刻上膛,举枪,瞄准怀言者。他们的动作高度一致,整齐划一,上百把爆弹枪上膛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成为那一声孤单的巨响。
维狄欧索举起一只手,向着半空伸出三根指头。
三。
终结者开始行动,将他们的领主包围在中间。动力拳之上的力场开始燃烧。而亚撒尔·塔尔一动不动。
“你想要招致西卡鲁斯的愤怒吗?”猩红使徒问道。
维狄欧索收起一根指头。
二。
“你们已经招致了梅德林加德的愤怒。”铁面骷髅下传来君王冷酷的宣告。
静电在空气中弥漫,终结者们正在怀言者的私密频道中高速交流。维拉德在巨人的包围间左右望去。这会是他的命定之所吗?他会死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