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我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

陈呈睁开眼，携着热气的阳光透过纱窗晒进来，在他干净的脸上留下一排筛影。

难道……这就是天堂？

他左顾右盼着，如果这就是天堂，那天堂未免也太寒酸了些。盖在自己身上的棉被挂满了补丁，身下的床铺发出吱呀吱呀的噪声，房间的四壁没有刷漆，只是用一张张报纸糊起来，天花板上甚至还漏了个洞，自己何曾住过这么简陋的房子。

等等！

陈呈揉了揉眼睛，眼前的这幅场景怎么越看越熟悉——这难道不就是自己从小住了十几年的家么！

陈呈的心砰砰直跳，他仿佛预感到了什么，纵身一跃从床上跳了下来，来不及穿上拖鞋，便光着脚推开了房间的门，随着“吱”的一声，门外的场景映入眼帘——一间只有几平米的客厅，拥挤地摆了一张桌子和两张板凳，桌子后面是一台老式的长虹电视，电视旁边简陋地用一张白布铺了一面灵堂。灵堂上只摆了一张黑白相片，而在灵堂的背后，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奖状。

“陈呈同学，在我校举办的小天才杯比赛中表现突出，荣获最佳射手，特发此证，以示鼓励。”

“陈呈同学，在我市举办的少年足球赛中表现优异，荣获最佳球员，特发此证，以示鼓励。”

“陈呈同学……”

陈呈看着灵堂背后那一张张似曾相识的奖状，再联想到自己现在臃肿的身材，感觉像被一张无形的手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疼得火辣。他下意识地别过头，几净的明窗倒映出他的影子，模糊的重影中，他依稀能分辨出现在的自己。

这……这是我么？

陈呈呆呆地看着窗户里的自己，干净的衬衣，帅气的寸头，消瘦的脸庞若隐若现，身材虽然不高，却完全与“肥胖”二字挂不上钩，乍一看竟有点弱不禁风的感觉……这分明就是自己十六岁时的模样。

陈呈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了足有十分钟，才渐渐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他四处走动着，企图找到更多的回忆。

一个漏了气的耐克足球摆在电视机的隔板上，那是自己第一次在正式比赛中上演帽子戏法的奖励；一家三口的合照贴在靠近里屋的墙上，那是自己获得少年杯冠军后请摄像师在球场上给他们一家人照的合影，也是一家人唯一的合影；柜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叠卡片，那是他几年如一日买足球杂志收集的球星卡。

陈呈漫无目的地走了不知多久，直到他看到了墙角灵堂里的那张相片，相片里的男人消瘦的好似一根木柴，可他还是微笑着，仿佛支支吾吾地说着什么。

“孩他妈，把药停了吧，治不好的，把钱留着给呈呈踢球……”

“我床头柜里塞了两百块钱，你拿去给张教练包个红包……”

“别哭了呀，哎，被呈呈听到了不好……”

“呈呈你怎么起来了，听话，快去睡觉，明天还有比赛呢……”

“呈呈啊，你过来，靠近点儿，爸爸给你交代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