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莞尔,“曹卿可是跃跃欲试?”
内侍说道:“奴婢说是定远侯,曹公问定远侯年纪,奴婢不知,就是二十不到……”
太后显然又想起了这厮‘大把年纪’依旧独身的事儿,不禁蹙眉。
“曹公听闻,拍案而起,说,此子眼光独到,请了来,老夫与他饮酒,纵论西北战事!”
太后:“……”
曹玮是此刻大宋硕果仅存的大将,堪称是定海神针。
他开口说西北之事,王钦若也没胆子和他辩驳,以免自取其辱。
“曹公说,他对李元昊也有所耳闻,此子年轻,不过却英武有为。据闻李德明颇为看重此子,说李氏能大兴,必在此子身上。曹公最后说,不可小觑了李氏……”
李献行礼,“臣告退。”
这是……
吕夷简笑道:“定远侯这是生气了?”
王曾淡淡的道:“他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我等,不可轻视李氏,不可轻视李元昊。如今我等都知晓了,他留下来作甚?”
就像是剑客,一击中的,随即远遁。
但宰辅们都有一种被这厮看不起的郁闷。
使者来了,随行的人不少,其中还有些方外人。
“这是个热闹的地方。”一个僧人微笑看着汴京城。
出宫就被曹玮家人蹲点的李献就在侧面策马而过,二人目光交错。
随后李献来到了曹家。
“老夫等了你许久。”曹玮笑眯眯的在家中等候。
随即就是一场令李献肝颤的酒战。
他喝的嘴歪眼斜,曹玮面色潮红,拽着他又灌了几碗,这才放过。
“拿舆图来!”
曹玮把案几上的酒菜弄开,把舆图摊开放在上面,指着西北说道:“西北乃四战之地,折家据守府州,为大宋在黄河岸边打下了楔子。不过折氏一隅之地,不足以改变大局。西军这些年与李氏屡次交手,都说党项人凶悍。”
这是当下的西北现状。
“如今西北看似太平,可老夫总觉着李氏不会长久臣服,如今北辽那边狡黠……”曹玮抬头叹息,“北辽有能人,辽皇对李氏愈发宽厚,封王,赏赐,每个使者去李氏,第一件事便是吹捧李氏的实力……这一切让你想到了什么?”
“挑起西夏与大宋之间的战争。”
“那么,你觉着,若是开战,大宋胜机几分?”曹玮目光炯炯的看着李献,“老夫这阵子也听闻了你的那些事,手腕了得,才华过人。若是在边事上再有所作为,老夫仿佛看到了一代名臣的雏形。放开说,来人,看着周围,不许人接近。”
李献听到了脚步声散去。
他本就想把自己对西北的看法说出来,可宰辅们油盐不进,如此,对曹玮说,兴许能形成助力。
“在我看来,李氏称帝板上钉钉,不会超过二十载。”李献说道,引来曹玮越发好奇和感兴趣的目光,“继续!”
“李氏称帝不可怕,可怕的是,李氏对大宋军队如何看。”李献看着曹玮,接着把自己对西北的看法全盘托出。
曹玮深吸一口气,“你师从于谁?”
“武事?”
“是。”
“自学。”
曹玮盯着李献,虎目贲张,李献佁然不动。
“好个小子!”曹玮一拍案几,“老夫在时,西北诸军尚能与吐蕃、李氏一较高下,后来老夫被丁谓陷害,外调地方。归来后,听闻西北承平日久,文恬武嬉,想来这一切都瞒不过密谍了得的李氏。若是李氏称帝,大宋必然会勃然大怒,而李氏知晓大宋底细,便会以此为由出兵。到了那时……”
午后,曹玮进宫请见太后。
密议良久,曹玮告退前问道:“臣听闻定远侯与官家亲厚?”
太后点头,“亦师亦友。”
曹玮欣慰的道:“臣老了,再也不能披甲为大宋征战。看着年轻人如此眼光,臣不胜欢喜。为太后,为官家欢喜。”
他老眼扫过边上的内侍,“臣最担心一事。”
“曹卿只管说。”对这位大将,太后很是尊重。
“文官警惕武人没错,臣也认同。可臣以为,莫要过头。否则才将出个好苗子,就被文官们以警惕武人之名打压。”
曹玮跪下,太后起身,悚然动容,:“曹卿起来。”
曹玮抬头,“太后,李献此子眼光独到,臣自问从军数十载,见过许多被赞为名将之才的文官武将,可皆是平庸之辈。
今日与他一番谈话,臣知晓,大宋得一名将种子矣!
太后,莫要毁了他。否则,当边塞烽烟起时,大宋何人可领军征战?”
历史上,党项出兵,当时的大宋派出了韩琦等人的所谓最强组合,被李元昊吊打。由此,大宋国势转衰。
曹玮叩首,太后走出帷帘,亲手扶起他,“曹卿放心,老身知晓。”
曹玮告退,出宫后,随从心疼他大把年纪还折腾,“阿郎何苦如此。”
“老夫也想安享晚年,可老夫这几年在家修养,看着西北,却觉着杀气腾腾。大宋的大患,必是西北李氏!”
“朝中颇多将才。”随从说到。
“都是自吹自擂的蠢货!”
“难道那定远侯真有名将之姿?”
“何为名将?”曹玮指指自己的双眸,“眼光!老夫阅历数十载,见过有此眼光的,唯有此子。他若是不成名将,老夫之后,大宋再无可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