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为何?”太后是真的诧异了。
苏荷拿起水杯,细细的喝了一口,说道:“国安哥哥是这么说的……”
她端着脸,装作李国安的模样,还捏着嗓子,故作粗糙的声音,“做了帝王又如何?整日被天下事牵累。有人说权力好啊!好个屁!那东西就是毒药,越吃越舒坦,越舒坦死的越快。
他还说……我想做个人,没事带着小荷儿出门转转,和朋友们喝个小酒,而不是每日看着妻儿心生忌惮,担心他们觊觎自己的权力,那样活着的不是人,是半人半鬼……”
她记忆力很好,表达的也很是活灵活现。
孩子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着。
太后手肘落在案几上,单手托腮,渐渐的,眼睛闭上了。
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些什么。
小女娃说到最后,起身,单手叉腰,指着外面,做出雄壮的姿态。
“我要青史留名!”
苏荷看着太后,“太后。”
太后睁开眼睛,微笑道:“好,青史留名。”
晚些出宫后,苏荷要回家了,随行的护卫问了情况,回去转告李献。
“太后在犹豫。”文彦博说道:“先生出手便令大宋冶炼之术腾飞,可先生手中还有多少这等手段?这等大才就如同聚宝盆,不该散落人间。”
“就该藏在宫中,永不示人?”李献拍拍院子里大树的树干,一片枯黄的叶子飘落,“若是前汉,或是前唐,我会娶个公主自保。但这是大宋。”
赵祯干不出那等事儿来。
张霄从那日后就成了李家的常客。
“侯爷。”
李献难得休息一阵子,见他来了叹道:“别说有事。”
“小事。”张霄拿起一块果脯放进嘴里,“侯爷这等大才,就收了几个学生,这不是暴殄天物?三司别的没有,人才多。侯爷只需点个头,老夫便令他们来磕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想着一群人以后围着我叫爹,我就心中发慌。”李献摇头,“时机不到。”
张霄指指宫中方向,“担心忌惮?老夫觉着不至于。”
“不是宫中。”李献说道:“我又没有政治野心,若是教授的弟子越来越多,大不了在家当个闲散侯爷,谁也忌惮不到我的头上。可别忘了,那些人正虎视眈眈,就想寻到我的破绽,给我重重一击。”
“老夫明白了。”张霄有些遗憾,“你如今的十几个弟子都是权贵子弟,那些人投鼠忌器,不敢动手。若是广招弟子,难免会疏漏,若是被那些人寻机下手……有损墨家名声不说,还会令后来人畏缩不前。”
从汉武独尊儒术开始,至今已有千余年。千余年来一家独大的儒家早已非吴下阿蒙。可以说,整个天下都笼罩在这个巨大的学派之下。
帝王要尊儒术,无他,治理这个天下的都是儒家子弟。
更要命的是,帝王从小学的也是儒学。
帝王都是儒家子弟,你拿什么和我斗?
所以,这个时候不可迈大步。
“要小心扯着淡啊!”
在国子监里,李献看着十八罗汉,外加一个常林,脑海中多了一个画面。
多年后,自己被供奉在神龛中,下面是十八罗汉……
“这是墨家中兴巨子,大宋定远侯李献。”导游举着小旗,给游客们介绍着。
“哇!他就是李巨子?”
李献摇摇头,把这个幻想甩出脑海。
他去之前定然要留下嘱托,不可把自己变成神灵。
中原有把死去的人变成神的习惯,但那只是一种敬仰,以及信仰。是一种美好的愿望。
但李献不想死后不得安宁。
“定远侯,有人求见。”一个小吏进来。
李献交代了作业,随即跟着去了待客的大堂。
一进去,就看到了一个野性十足的女人,以及两个同样野性十足的侍卫。
熟悉的气息让李献想到了端献族的那个少女族长梁沫。
女人起身,跪在地上,“见过尊贵的侯爷。”
“梁沫让你来作甚?”李献坐下。
女人跪坐在那里,说道:“族长令我来送礼。”
李献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莞尔,“藏话都不会,说吧!”
“您的睿智能令草原的夜空失色。”女人敬佩的道,“得知我族内附大宋后,李德明大怒,遣使呵斥,说若是不肯回头,大军顷刻出击,令端献族粉身碎骨。”
李德明上次攻打柔远砦未果,回去得知了端献族归附大宋的噩耗,心中的怒火大概能毁灭整个草原。
但他刚受挫,故而隐忍了一阵,直至此刻才发作。
端献族当下就在靠近大宋的一侧游牧,若是遭遇党项大军攻打,唯一的出路就是真正的内附大宋,举族进入大宋。
但李献知晓梁沫不会答应。
能自己做主,为何要做臣子?
他眯眼淡淡的道:“梁沫怎么说?”
女人抬头,:“族长说了,若是侯爷不管,那她就丢下端献族。”
“这是威胁吗?”李献平静的道。
“是。”女人大胆的看着他,“族长说,她会只身来到汴京,做侯爷的女人,为侯爷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