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父母关怀的女娃子是可怜的,苏成却对此不以为然。
家中的两个女儿都不省心,大的个喜修道,当年若非她母亲以死相逼,此刻早已成了个道姑。小的个从小体弱,幸而有缘救了定远侯,由此查清了病因。
在科举结束之后,国子监又恢复到了门可罗雀的地步。
学生就小猫几只,每日课业少的可怜。苏成是从不早退的典范,哪怕没事儿也要在国子监里坐到下衙的时间。
可今日他却提早走了,说是家中有事。
大女儿的婚事他一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眼瞅着女儿大了,同龄的女子都做了母亲,她却还在整日修道修道。
按妻子常氏的说法,就该一把火把那些东西烧了。
儿女都是债啊!
苏成叹息着走出国子监。
一个男子在外等候,笑容可掬的拱手道:“听闻苏公与李巨子交好?”
“不曾,只是寻常认识,说不上话。”苏成谨慎的道。
男子笑道:“还请转告李巨子,勇士殉国,家人却被逼迫搬迁,此等事骇人听闻。我辈看不过眼,若李巨子一意孤行,我等将誓死阻拦。”
苏成浑浑噩噩的回到家中。
苏唯坐在屋檐下,说是坐,却是双盘。而且神色平静的让人想动手打人。
“大娘子,国安那边买宅子之事如何了?”苏成知晓大女儿的消息比自己还灵通。
苏唯睁开眼睛,“颇为顺遂。”
“他可是得罪人了?”苏成站在屋檐下,举手擦汗。
“墨学每日耗费不小,他弄那个是想挣钱养着墨学。”苏唯说道:“至于得罪人,整个士林都是他的对头。”
“此事却麻烦了。”苏成把男子的警告说了,苏唯冷笑,“活人吃死人的钱,也不怕夜里做噩梦?”
“此事不好办!”苏成靠在墙壁上,可墙壁上传来的却是热,他失望的站直身体,“国安前期投入了不少,若就此搁置,那利钱就能让人想上吊。若是强行推动,那些人看样子会去闹事,一旦把事儿闹大了,军中会如何想?
是了,那些人的目的不是阻截此事,而是想藉此败坏国安在军中的名声。”
他一拍大腿,发现大女儿眼中都是‘我很欣慰你竟然发现了他们的目的’的欣慰,不禁苦笑。
李献来了。
苏成今日却是单独和他喝酒。
“为人父母难啊!”苏成照例唏嘘着,话里话外暗示自家大女儿可以娶了。
李献很尴尬,按理这等事该是媒人来经手,可他的名声在媒人界臭大街了。按照媒人们的说法,为李巨子说媒,能把你亏的裤子当掉。
苏成喝多了酒,拍拍李献的肩膀:“今日有人在国子监外让老夫传话,说什么勇士殉国,家眷却被你逼迫……他们准备拦截。”
“有趣!”李献微笑道。
“小心些!”老苏情真意切,有些老丈人的感觉。
苏唯送李献出去,说道:“你不必管爹爹说的话。”
“国安哥哥。”苏荷在后面喊道,等李献回头,她挤眉弄眼的,说道:“他们说晚上出去走走才凉快。”
呃!
李献看看苏唯,见她神色平静,就说道:“要不出去走走?”
“好。”
苏家出来过一个十字路口,斜对面便是以后写下‘东京梦华录’那位孟元老的居所。此刻孟元老的爹都没出世,东京也没有那时的繁华。
晚上出来消暑的人不少,李献和苏唯并肩而行,身边少女神色平静,漫步从容。
“若是你遇到那等事当如何?”李献突然问道。
他这是在考教我吗……苏唯心中一怔,本该顺着当下对女性的要求说些委婉的话,要和平不要战争什么的。
但她不屑于作伪,说道:“许多时候,忍让只会带来更多麻烦。对付小人,就该用雷霆手段,杀一儆百!”
李献微笑,不置可否。
晚些他把苏唯送回家,邀请道:“酷暑将尽,秋意将至。过几日我准备出城游玩,你可愿去?”
苏唯楞了一下,平静的点头,“好。”
李献颔首告辞。
随即她推门进去,苏成竟然就在门后,被门撞到了鼻子,可他顾不上这些,急切问道:“方才国安说什么?为父听到是什么游玩?”
苏唯点头,“嗯!”
苏成捂着胸口,长出一口气,然后疾步进去,对常氏说道:“赶紧给大娘子做几身裙子,要看着端庄,罢了,太端庄国安怕是不喜……”
常氏一怔,“这是何意?”
“国安邀大娘子过几日出游。”苏成红光满面的道。
随即,苏家就传来了常氏欢喜的声音,“祖宗保佑!”
苏荷站在门外嘟嘴,“我的功劳都被贪墨了。”
……
“我家郎君说,薛公嫉恶如仇,不知对贪墨如何看?”
王贺站定,对开封府知府薛奎说道。
薛奎负手道:“自然严惩不贷。”
王贺说道:“如此,眼下便有个官吏勾结贪墨的案子……”
“苦主是谁?”
“我家郎君!”
薛奎乃是强项令,执掌开封府期间,令开封府官吏叫苦连天,人称‘薛出油’
他一直在等着一个机会清理开封府吏治,也好为即将到来的高升铺平道路。
“机会给他了。”李献在家和文彦博喝茶。
“他们说太后和官家对薛奎颇为看重,磨砺一番便会高升。”文彦博笑道:“别人升官大概会低调,可这位薛出油却恨不能闹个天翻地覆。先生递给他这个机会,他岂会放过?”
李献喝了一口茶水,眼神幽幽,“弄个假店铺就想骗钱,我有无数法子可解决此事。可若是能藉此结识薛奎,岂不更好?”
薛奎注定是宰辅,交好此人,以后便多一个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