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话不能由他说出,杨明宇不着痕迹的望一眼身旁几人,淡淡道:“闵娘子好口才,却是我不该敬酒了。”
路人甲是杨明宇最忠心的小弟,从进书院起便一直跟着杨明宇,且杨明宇平时也对他有些照顾,因此颇为识趣的上前接过话题,讥讽道:“又怎会是杨经魁之错,杨经魁何等人物大度不与你计较。依我看,是这闵娘子一朝成了案首,便得意忘形了。不过一个农家出身的小娘子,有幸得了案首又如何,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给你脸还不要脸了,这天下是世家的天下,没有人帮衬,你便是案首,仍是要折戟沉沙!”
若是这闵清身份再高些,路人甲是万不会这样充当狗腿说案首的,只是一来这人年轻,不一定以后也会进了府试,殊不知府试才是真正的大浪淘沙。
再者有杨明宇撑腰,他若是不合杨明宇心意,这去府州的盘缠和花销他可负担不起。
“哦”闵清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啪啪啪的鼓起掌来,顿时吸引来了其他学子看过来的目光。
巡视一圈慢慢围过来的学子,闵清似笑非笑看向杨明宇,笑道:“未曾想杨经魁和这位郎君,竟有如此明悟,好一个天下是世家的天下……”
话到此处,杨明宇突然一阵心惊肉跳,心里慌慌的,还不待他思索过来,那边闵清已经继续说道。
闵清语气突然一沉,秀眉一竖,喝道:“两位郎君是想要谋反不成!”
虽是疑问之语,然而言语陈述而出,谋反二字,犹如平地起响雷,在众人耳边炸开,顿时一吸气声彼伏响起。
大周历来言论还比较自由,皇家并不是不可讨论的,然而谋反是重罪,罪责诛九族,若是被人听到,少不得要去府衙走一遭,平时莫不敢说起。
此时这谋反一词,在这公众场所这般大声斥责出来,怪不得人人倒吸一口凉气,背部生寒。
闵清却不给众人有所反应,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咄咄逼人道:“两位郎君如此看不起我们寒门子弟,一言一语莫不是暗说我等没有世家支持,便会折戟沉沙无出头之日!哼,这大周科举可是圣祖所制,是大周国法,何时由世家把持这科举进官?未曾想两位郎君竟有如此豺狼之心啊!各位同窗,清可说错否?”
现场寒门子弟听此亦是同意,若是国法不将国法,他们永无出人头地,自然是希望公平科举。
而权贵子弟,尽管心里不愉,现在也不会当众反驳,这闵清左右把话都给说满,若是跳出来,说不得被冠上世家联手之谋,也跟着这杨明宇一起倒霉。
也有看不惯这杨明宇平日里高傲自大的,都暗爽还来不及,更加不会出声。
杨明宇一颗心陡然沉下去,而那路人甲更是脸色煞白,冷汗直冒,哆哆嗦嗦道:“你……你血口喷人!我……我没有,杨师兄……”
杨明宇也不愧能众多人里取得经魁,瞬间冷静下来,截断路人甲的话,退后一步高声道:“人甲!你怎会有这般不臣之心?昔日我见你诚恳好学,便与你结交朋友一同进学,未曾想你竟私下里如此,罔顾天恩浩荡啊。”
说着便有些涕泪交加,以袖掩面心痛道:“我杨明宇素来正直,忠心天子,如今路郎君你这般……哎,恕我耻与君为伍,今与尔恩断义绝,日后各不相干罢。”
真真是一副为好友不堪痛心疾首的懊悔痛苦。
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如此,便也附和一同讨伐路人甲,曾和他有关系的都纷纷为了撇清关系,将他以往的不当之处,如倒豆子一般都抖出来。
路人甲震惊之余,更是心凉无比,脸色灰白没了朝气:“杨经魁……你……”
他明明最开始是为的杨明宇啊,这出了事来,杨明宇竟然这般弃他如野草,不管他死活?!
今日这事已经在他身上打下印记,日后不管是进学还是为官,怕都是前途堪忧。
若是现场有人再歹毒些,说不得就得报官查办,人证俱在,不死也要脱层皮。
他,可算是废了。
闵清见这杨明宇竟如此机敏,自导自演一出好戏脱离关系,不由暗道一声果然厉害。
再看那路人甲,虽然被她一击打入深渊,但也是自作孽,不过逃了大的,这小的杀了也无用,还不如利用一番。
暗下里对闵正打了个眼色,又看一眼路人甲,闵正嗤了一声,颇不情愿。
从人群里走出,闵正长叹一声,上前道:“在下青山书院闵正,对这位人甲郎君为人,我素来也有耳闻,为人憨厚勤勉,又有一颗赤子之心,今日说不定是心直口快了。常言道,人非圣人孰能无错?”
人群里的郝一一,出乎意料的也出声道:“正是,诸位同窗也有犯错之时,这位郎君亦是情有可原。”
微看一眼这不显山露水的郝一一,闵清颔首,没了那副疾历声色,温和笑道:“二位说的是,这说错话是常有的事,我这般一惊一乍,却是对不住这位郎君了。”
二人一唱一和,不仅众人讶异,路人甲也未曾想到这闵清这般容易放过她,心下大为感激,只要这闵清不追究,便是表了个态,他人也不好再发作。
路人甲感激涕零,对着两人躬身长作一揖,劫后余生惭愧道:“人甲多谢闵案首和闵郎君,闵案首这般为人大度,实乃大才之人,却是人甲惭愧,有眼不识金镶玉。”杨明宇!他路人甲日后必定报此一仇!
本是剑弩拔张的一场祸事,又顷刻间这样不动声色的化去,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暗赞这闵案首果然有一手,唯有杨明宇是怒不可揭,赔了他人又折兵,并且他的名声,怕是也会有诟病了……
听着周围人小声的称赞,闵清上前扶起路人甲,眉眼弯弯道:“郎君赤诚,祝郎君日后忠君卫国,平步青云。”
众人见此,再度恢复常态,现场又是杯酒交错,好不热闹。
倒是闵清身边人又更多了些,言谈之间多数推崇闵清,众人说说笑笑一番,不知谁说到了那登科楼三楼神秘之人出的对联,至今无人在此对出。
闵清心中一动,叫来小厮拿了纸笔,挥手写下……
至此,闵清一名,从这小小的县城开始为人乐道,逐步名扬天下。
全剧终。
当然不可能啦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