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息之前。
指尖触及异石的刹那,一道温润如水的激流从年轻塾师的掌心贯通周身,汇入脑中。
如见繁星陨落,醍醐灌顶,稇载而归。
他自动读取了异石中残留的异人记忆,并凭空复刻了对方的异术,一瞬间融会贯通。
短短十二个时辰内,这是他第二次遇到这种奇妙的体验。
这让他不得不相信一个事实:在掌心触及异石的一瞬间复刻异术与记忆,并非他这具身体本身的异术,而是上苍对穿越者的馈赠。
是的,他是一名穿越者,名叫云天尘,一颗来自二十一世纪地球的韭菜,爱好历史,沉迷网文,猝死魂穿过来还不足二十四小时。
穿越而来的世界并非是他熟知的唐朝,而是在安史之乱前夕爆发了一场陨石雨的平行大唐,时间是陨石雨爆发之后的一百五十年。
魂穿对象并非李镇使口中的刘春风,而是被刘春风毒杀的私塾学生兼助教,同名同姓同貌的另一个云天尘,像极了十八岁的自己。
准确说不是毒杀,而是下蒙汗药迷杀。
刘春风迷晕云天尘,正欲剖腹取石时,恰逢另一个云天尘突然魂穿而来。
云天尘刚睁开眼,还没搞清楚状况,肚皮就被划开了,本能的抬手一拳……
竟一拳打爆了刘春风狗头!
很快,他就明白了,这是原主的异术——
暴击。
暴击手段不限,拳脚兵刃皆可,但力量大小视心情而定,很难人为控制。
通常来说,越愤怒,越震惊,越绝望,越感到危险……就越容易激发出更大的力量。
反杀刘春风后,云天尘也不客气,反将他破腹取石。
就在他掌心触及异石表面的刹那间,竟自动读取刘春风残留在异石中的记忆碎片,并凭空复刻了他的异术:衍象。
云天尘微微一怔,旋即意识到,这是他身为穿越者的金手指——
摸石复刻。
只要掌心触及异石,就能复刻异石自带的异术与残留的记忆。
这意味着,他能在体内只拥有原主一枚异石的基础上,额外掌握多种异术。
而异人界的公理是:一人一石一术,没人能融合两枚异石,掌握多种异术。
如此,他便是唯一掌握多种异术的异人!
所谓技多不压身,只要自己平时能隐藏金手指,关键时刻就能亿招制敌,杀人于无形。
昨日,在梅山村反杀刘春风后,云天尘从其残留在异石中的记忆发现:刘春风竟提前看到自己被他一拳打死的衍象!
而在前日,刘春风见庐州乱军日益猖獗、无数异人遭杀人取石,担心殃及己身,便托自己的学生兼助教云天尘,前往庐州镇异塔,提交一份关于庐州乱军的情报。
实际上,这是刘春风申请加入镇异司、接受朝廷招安的密信。
刘春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有可能死于忠厚老实的学生云天尘之手。
难道,云天尘也是异人?
刘春风不敢多想,立即收拾行囊,准备跑路。
向来独居的他,也没什么牵挂。
岂料,刚要走,云天尘回来了!
刘春风情急之下,请云天尘吃饭,并于酒中掺了亿点蒙汗药,放倒了云天尘。
他本可一走了之,从此远离云天尘,杜绝衍象发生的可能,奈何贪欲作祟,念及可用异石贿赂镇异司考官,决定杀人取石。
最终,被突然醒来的穿越者云天尘一拳爆头,成功实现衍象的预言。
云天尘吸纳原主与刘春风二人记忆和异术后,确定自己真的穿越了。
他立即理清平行大唐的世界观,确定金手指,并悄悄测试两个异术的威力,探查周边环境,最终做出最优的选择——
跑路。
他一刻也不敢耽搁,把刘春风埋了之后,立刻跑路。
可惜,人还没出庐州,就被眼前的李镇使找到,被强行带上了马车。
又是另一场夺石杀机!
云天尘反杀李镇使后,摸石复刻其记忆后发现:李镇使名叫柴子冲,与车夫张桦都是淮南道节度使杨行密的牙兵。
二人贿赂庐州镇异塔主簿,拿到部分庐州异人的信息,伪装镇异使,取信民间异人,暗中干起了杀人取石的勾当。
二人是根据他手里的镇异塔回执竹片,从扬州远程定位一路追来的。
“杨行密?”
云天尘还记得,历史上的唐末藩镇割据,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就是其一,杨行密后来还成了五代十国南吴的建立者,乃一方诸侯。
如今的李唐王朝明面上万邦来朝,风采依旧,但乱军的火苗已经点燃,地方藩镇一样敢截胡投靠朝廷的民间异人。
在灾后复苏、物产丰饶的今天,争夺异人异石,变成了纷乱的根源。
无论朝廷,还是民间。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黑暗、泥泞的官道上,雨还在下。
“吁……”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车夫察觉出一丝不妙,拔出横刀,悄然下车,退至数丈外,朝车厢内远远喊道:
“老柴?”
车厢里没有回音。
车夫二话不说,夺路而逃,魁梧的身影没入官道旁漆黑的小树林。
“跑的也太快了……”
云天尘并没有去追。
根据柴子冲的记忆,车夫张桦虽非异人,但好歹也是个藩镇募兵队长,常年服用异草丹药,体格健壮如牛,战力不输寻常异人,加之雨夜天黑路滑,张桦又手持一把横刀,自己贸然追击,容易遭埋伏。
云天尘也十分理解直接跑路、见死不救的车夫——连柴子冲这种身经百战的异人都失手了,一个月俸两千钱的凡人军士,没必要拿命拼,能逃跑已是万幸。
见车夫跑远,云天尘才松了口气。
穿越过来还不到十二时辰,就接连反杀两个异人……异人界血雨腥风可见一斑。
一个恍惚,云天尘感觉手有点痒。
低首一看,手中异石竟被一层淡淡的血雾笼罩,石表在自愈异术的作用下继续长肉。
一转眼,他的右手被新生的血肉包裹成了巨大的肉瘤。
逼得他不得不拿障刀削掌心肉瘤。
连续削肉数次,血雾才慢慢消散。
石表的血肉增生随即慢了下来,但依旧没有完全停下。
与此同时,他肚皮上被刘春风划开的口子已然自愈,一身旧疾也跟着不医而愈。
“这等逆天的自愈能力,怎么说也算是个乙等异术了!”
对云天尘来说,他可以凭空复刻刘春风和柴子冲二人异石上的异术,两枚异石完全可以拿去卖钱或通融关系。
眼下,坐拥暴击、衍象和自愈三大异术,攻防拉满,云天尘瞬间感觉安全许多。
很快又摇了摇头。
“不,我还需要更安全,等他哪天我有十个以上的甲等异术,体质也强到没边,才算有亿点安全感。”
灭掉萤盏,砸烂镇异塔回执竹片,云天尘综合原主、刘春风和柴子冲三方记忆信息,分析当前局势。
“长安镇异司还是安全的,但地方镇异塔里与藩镇勾结的蛀虫太多,不可自投罗网,眼下也不必急着去镇异司。
未来数日,淮南道境内流窜的乱军极有可能北上围困庐州城,近期断不可前往。
昨日杀了刘春风,梅山村私塾可能已经被盯上,乡学也回不去了。
还是另寻个村子隐居起来比较好,待休养生息,掌握更多的情报,再另谋出路。”
一番思虑,云天尘还是准备跑路!
眼下,官道受淮南军控制,又易遭乱军截道,连乡间小道也容易被异匪埋伏,都不算安全,还是越野比较安全。
这样想着,云天尘立即下车疾行。
先是沿车道向后跑了几里路,确保自己远离马车,脚印不会再被追踪,这才离开车道,消失在了雨夜的树林中。
……
早春的细雨夹杂着寒风,浸透骨血,阴冷异常。
但相比藩军和乱军,风雨要温暖的多。
异人出行,便是雨夜,也带刀不带伞。
翻山越岭。
夜行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