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乾礼家,罗兰很不高兴,她不是见了我不高兴,而是自己生闷气。我问她为什么生气,她叫我到东边米丘林家看看。我到米丘林家,大门进去,北边坐着很多人,也有站着的。一个黑色有红点衣服的姑娘,见了我,叫我过去坐。我没见过这个姑娘,她说她刚从人间上来,可是这些人一见她就骂她。我问她是谁,她说:“叶卡特琳娜。”她很兴奋,要我跟她出外面玩,但米丘林的老婆叫两个男的拦住门口。叶卡特琳娜跳起来,伸开双手学飞,但飞不好。她飞了很多次,她说真的感觉到了,身体越飞越轻。罗兰进来了,又指责叶卡特琳娜,说为了把她弄上来,不知费了多大的功夫。十年前,罗兰和乾礼就为她操心了,叫很多到人间的神仙暗中帮助她。要不是这些神仙,叶卡特琳娜早就死了,不能上天来的。我听了很久,原来这个叶卡特琳娜喜欢到人间投胎,但每一次,想上天来都很难。上天来就挨骂,叫她不下凡,她偏要下凡,偏要做一些有违常理的事,让天上的人为她焦急。天上的人明明白白帮她,就有违天理,所以,她一上天来,要骂她才解气,要骂她,她才明白。叶卡特琳娜把人的话当作耳边风,又叫我带她飞,我叫她放出白带子缚住屋梁,但她不会。
米丘林回来了,还有门捷罗夫。门捷罗夫叫罗兰消消气。有一些人是帮助叶卡特琳娜上天有功的,罗兰和米丘林的老婆一一向叶卡特琳娜说明,人在哪方面帮助了她,叫她记住。门捷罗夫说,亲人朋友两年内告诉的事,她有可能不相信,强迫她没用。罗兰说,依叶卡特琳娜以往的性格,不到两年,她就到人间投胎了。门捷罗夫在这些人中很有威望,大家围着他,想听他的意见。门捷罗夫说,能够上天来就好,已经发生的事,生气也没用。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她喜欢天上,不象以前,不过半年,就厌倦了。叶卡特琳娜见人的态度有了改变,就说,整天挨你们骂,三天我就厌倦了。
她拉我出了门,叫我带她去好玩的地方。她说,以前天上的建筑好过人间的,现在比不上人间的。我说西边有很多漂亮的大楼。很多路,她走过,就记得以前的事了,她真的记得以前太白金星家门前这条路最漂亮。经过田红变石头的那几米墙,她说以前这里有一条漂亮的桥。这条桥和太白金星家门口这条路是因为打仗损毁的。在人间时,她特别渴望能上天。有人说树林里有个老头是神仙,为此,她和很多姑娘去找了很多次,都没见到。其他姑娘失去耐心了,她还坚持去找。有一次她终于见到一个老头,这个老头告诉她,她生日这天看到南边天的红云就能上天。她按照老头的指点去做,有一年,终于在生日这天看到了南天红云。一直到老,她都充满渴望,死后真的能上天来了,她十分兴奋。她很快就爱上了一个年轻将领,周围的人都反对,她和这个年轻将领私奔了,一起生活了三个月。有人想取代玉皇,打起仗来,年轻将领参加战斗,立了很多功,玉皇让年轻将领和她生活在一起了。但不久之后,又打起仗来,敌方有一个大将很厉害,杀了玉皇很多猛将。玉皇只好请她的情郎去对付。她的情郎和敌方那个大将同归于尽了,她很伤心。过了两年,她才知道,以前她是天上的,而且是有丈夫的,她和丈夫在天上生活了几千年,很幸福。后来响应玉皇的号召,一起到人间投胎,也是好朋友,他追求她,但他们在人间成不了夫妻。她上天来了,他还没上来,她看到以前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相亲相爱,生男育女,心里很不是滋味。又等了十五年,她丈夫终于上天来了。不过,他们很难回到从前那种相爱的生活,她情愿回到人间。她又上天来,他假装是以前和她私奔的情郎,她高兴了一段时间,但最后知道真相,她又投胎到人间了。最近几次,她上天来就挨骂,她一生气,就到人间投胎。她的情郎对玉皇有功,好几次,玉皇都念着这一点,让她上天来。
叶卡特琳娜十分怀念她和情郎私奔的日子,她在外面走来走去,我好不容易又把她劝回了米丘林的家。大家见她回来,都松了一口气。门捷罗夫叫我跟他去西北边看戏,很多人也想去。
叶卡特琳娜在我们走了很远之后,也追来了,她学会了变马,变了一匹白马让我骑,跑来跑去。向西去,又向北,来到一片戈壁,这里已经有一队黑衣人在等着。门捷罗夫叫我下马,跟他们走近那些黑衣人。叶卡特琳娜还是喜欢变马跑,跑了一阵,又跑回来,现身,问有什么好戏看。门捷罗夫说,准备跳鬼皮大鼓。那些黑衣人变出了一个很大的鼓架,然后蒙上鬼皮,来做鼓面。门捷罗夫说,鬼皮是问但丁要来的。我说,但丁带我看过给鬼剥皮的场面。那队黑衣人,有一人跳上鼓面跳舞,其余围着大鼓跳舞,用手拍打大鼓,唱起诡异又好听的歌。门捷罗夫对我和叶卡特琳娜说,要放开眼看,不能闭着眼胡思乱想。随着鼓声、歌声,我觉得身体弯弯曲曲地动,心跳得很快。叶卡特琳娜变成马,向西跑远了。我想去追,被门捷罗夫拉住了。我们不得不慢慢往后退,才能抑制内心的冲动。在鼓上跳来跳去的黑衣人,跳的舞非常好看。门捷罗夫问我敢不敢上去跳舞,我一个筋斗翻到鬼皮大鼓上,身体禁不住乱跳起来。
南边飞来了两个白衣人,叫我们快解散。门捷罗夫说,我们人数不多,又不做天理不容的事。白衣人说不行,鬼迷心窍的事不能做。乾礼和罗兰从南边飞来了,叫我们继续跳鬼皮大鼓。两个白衣人抽出剑,想割烂鬼皮,被乾礼弄一股风吹到南边去了。动人的鼓声、歌声继续。我向南望,南边尘土飞扬,来了大队兵马,乾礼叫我们放心跳舞。南边射箭来,都被他放出的白带子扫落了。跳了一阵,南边的人马乱跳起来,一些人变成了杂草,一些人变成了飞虫。
但丁从南边飞来了,我以为他来收回鬼皮,他却双手抱拳,笑着向乾礼施礼,然后饶有趣味地看我们跳鬼皮大鼓。风眉从南边飞来了,二十多岁的样子,叫我快走。我却身不由己,继续配合那个黑衣人跳舞。她飞上来拉我,却象中了邪的样子,跟我跳起舞来。这时,南边飞来一排人,玉皇带着大队人来了。太白金星走到乾礼身边,看了一阵,玉皇一挥手,两个白衣人飞上鬼皮大鼓,跳起舞来。风眉带我飞下鬼皮大鼓,那个黑衣人也跳下来了。两个白衣人跳的舞非常好看,围着鬼皮大鼓的黑衣人唱起了振奋人心的歌曲,非常响亮。很多将士也跳起舞,场面非常热闹。随着振奋人心的音乐,很多变成杂草、飞虫的人现身,向西南退去。最后,两个白衣人跳下鬼皮大鼓,鼓声停止,黑衣人立刻拆了大鼓,向北边走了。
风眉带我走近玉皇,玉皇问我感觉如何,我说是情不自禁。他问我,赛马之后,又做了哪些有意义事,我说到处看人唱歌跳舞。太白金星向我使眼色,风眉也是,我想一想,觉得他们的意思是向玉皇要奖,我就说,许多人唱歌跳舞很好,但是没有奖的。太白金星立刻说,确实应该奖励一些人。玉皇说,应该开展大竞技了。他们一起商量,我站在那里很不自然,望见但丁在北边,就跑过去。我问但丁是不是来收回鬼皮,他说不是。他说人间有些地方缺乏奇才,希望天降奇才,但天上的奇才大多不愿到人间投胎或附身。不过,地下也可以放出奇才。他和玉皇商量过,他正在这里等玉皇的答复呢。我明白了,就是放出那些杀不死,又经过修炼的鬼。我问地下放出那些人,会不会害人,但丁说,要放,肯定要放出那些不会害人的。不过,谁也保证不了放出来的人不害人,有放出来的人成为战争狂魔的。但绝大多数的人会成为奇才,因为杀不死的鬼很多原本善良,值得同情。
玉皇向这边看来,看见了但丁,他向地下指一指。但丁拱手,退几步,转身向北飞去。我一想,与其在玉皇面前局促不安,不如跟但丁去玩。如果但丁不让我跟去,那就跑远了再回去。我跟但丁跑了一段路,但丁故意跑出了一路白烟尘,到了北部城墙边,他回头,一伸手,我就飞向他,很快飞过了城墙。
但丁带我腾云驾雾,向东北飞去,来到一个深洞前,只见白雾缭绕。但丁叫我闭上双眼,他带我飞进了洞里。上次他来当判官,也是这里。我们又到了地下深处很象一条街的地方,我跟在但丁身后向南走,西边有一间屋是单独的,但丁敲门,里面的黑衣人推开窗。但丁说这人是加藤,加藤把门打开,屋里有一张四方桌,四边都有长凳,加藤叫我们坐。这次但丁要找五个人到人间,他问加藤愿不愿意到人间,加藤说,他要跟武宫、小林一起去,这两人不去,他也不去。
出了加藤的屋,有条路向西去,但丁拉我向西走过三间屋,南边有间屋,屋前有很宽的平地,但丁说是武宫的,武宫不好说话。他在人间是个大英雄,根本没想到会到这里,但因他无辜而死的人超过两百人,必须上刑场。但杀不死他,来到这里修炼。但丁站在门前沉思良久,上前拍门,没反应。但丁说,武宫不喜欢外人旁听,他叫我去跟加藤玩。加藤很善良,在人间是个慈善家,但他承诺的物资未能及时送到,饿死了很多人。
我到加藤的屋里坐,加藤叫我跟他下围棋,我说不会。他要教我,我说没有下围棋的耐心。加藤说,是因为我不懂围棋的奥妙。我试着抓起一颗白子,考虑往哪里放,加藤叫我不要举棋不定。我随便一放,那颗白子好象有灵性,自己下到该下的位置了。我来了兴趣,随便抓随便放。加藤说,武宫、小林都是他教的,现在那两人的水平比他还高。我问小林住在哪里,加藤指指街东边,在加藤对面屋的北边一点。我想叫小林来帮我下棋,我问小林可怕吗,加藤说,小林对人很友好。加藤见我无心下棋,就带我去找小林。小林的屋,里面有点暗,小林很壮实,四十多岁的样子,加藤是五十多岁的样子。他们说了一阵,我叫小林跟加藤下盘棋给我看看。小林说,现在加藤没心思下围棋。我叫小林讲故事,于是小林讲他的故事,他喜欢航海,他发现一个岛很好,便带了两百多人去,没想到途中遇到风暴,船沉了。他对不起那些人,那些人变成了鬼也紧紧跟着他,他上刑场,那些鬼魂替他受罪了。我说他确实值得同情。
来了一个四十多岁,很粗鲁的男人,小林说他是武宫。加藤对武宫说,忍一忍,不行吗?武宫平静下来。过了一阵,但丁来,跟三人说了一阵,然后告辞。离开小林的家,我问找到合适的人吗,但丁说小林没意见,武宫发发脾气,基本上同意了。但他们三人要一起,但丁要跟人商量。
玉皇提起,准备大竞技了,太白金星问我想不想参加,我很兴奋。太白金星问我有什么技艺可以参加竞技的,我问主要有哪些竞技,太白金星说,内功、外功两类。内功是法术、变化,外功是技艺。大竞技是不受年龄限制的,有些神仙表面只有几岁,实际有相当多的人生经历,可以变成六岁,也可以变成六十岁。而我只有六岁的阅历,变成二十岁就很不自然。行业、类别,太白金星说得很详细,但我很失望。
罗兰急急跑来找我,说叶卡特琳娜变成马跑了,没有跑回来,她要我帮她找马。我说,很多路,叶卡特琳娜走过,就记得以前的事了,可能她已经不是变成马了。罗兰说,按照她和乾礼的分析,叶卡特琳娜还是变成马乱跑。
一连几天,我都乱跑。晚上也跟罗兰出去找马。我到西北边找马,我想去笛卡儿家找欧文帮忙,经过富兰克林的家,看到很多人和马车向东边去。我到笛卡儿家,却无人在家。到西边找关羽,也不见人开门。我向东走,走到一间平顶屋前,据说是司马炎的,我拦下一个人问,他说是去参加大竞技,我正想跟他去,却见门开了,有个二十多岁的人,浅黄衣服,走了出来,我问他是不是司马炎,他说是的。我问他为何住在这里孤零零的,他说能得到这房子,也不易。我问司马炎是否参加大竞技,他说他是管裁判的,我很高兴,要跟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