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在福州院子里的那颗,初夏时,每逢天气晴朗的夜晚,她就在树下面摆满吃食,诱惑被圈在书房里苦读的哥哥来陪她戏耍,每每那时都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想起兄妹俩的愉快时光,林琪眼眶就酸胀不已。
顾博宁侧过来,似乎在说什么,林琪看着三舅舅,心里一酸。
三舅自小习读诗书,又有举人功名,一言一行讲究文人的风雅,走起路来更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救自己和阿娘,一双腿在水里泡得久了,最后变成了瘸子。
林琪抿了抿唇,脸色微微发暗,对三舅十分愧疚。
雪姣的注意力都在林琪被水打湿的衣服上,甲板上风大,她担心林琪惹了风寒,忙护着她,丹霞也跟着柔声劝林琪赶紧回船舱。
林琪被风吹得打了个哆嗦,未免真的病了,只能乖乖的跟着她们回去。
远处那少年见到几个人影晃过,他打断顾博宁的话语,淡声道:“那边的可是府上亲眷。”
顾博宁转头,见是林琪,点头道:“正是。”
少年目光闪了闪,适才那张莹白的小脸只一晃,就被仆从挡住,他疑心是自己眼花。
“贵府的船损毁严重,若是强行行驶,恐有沉船之危,”他道:“不如将船停靠此处,安排人整修,再将箱笼搬到这边安置,”少年不动声色的转过眼眸,看着已经快要没过水面的船舷,淡淡的道。
顾博宁大喜,他跟这个吝与言辞却又冷面冷心的少年连番套近乎,无非就是想提出这个请求,没想到没等他想好说辞,少年就给他递了梯子。
顾博宁暗怪自己太看低少年,也太功利,当即半惭半谢的连连拱手。
少年摆手:“既是顺路,也碍不到什么。”
话虽是这样说,可萍水相逢,能够仗义出手已是极为难得,若再带上他们,不说别的,就是把箱笼搬来搬去耽搁的时间就不少,何况还要护卫他们回去。
顾博宁谢了又谢才转身安排人挪东西过来。
顾氏接到消息,就命卷翠芸心打点东西,又让黄嬷嬷回林琪那边去收拾一二,她立在舱门口,盯着通往货舱的楼梯方向翘首以盼。
林琪转过通道,看到心焦不已的顾氏,顿时欢喜起来。
她撇开旁人,一路小跑的奔了过来。
顾氏担心她摔倒,赶忙张开手把她抱在怀里,鼻息间涌动着一股怪异的味道,她紧张的把林琪拉开,发现女儿衣襟有大片洇湿的红色。
顾氏微张着嘴,盯着那抹红,脸色煞白,身形摇摇欲坠,“珍珍,你……”
顾氏喉咙发出连连抽气,似乎下一刻就要晕厥。
林琪赶忙抱住顾氏,连声道:“我没事,我没事,阿娘。”
顾氏听她声音还是一如往日的软糯清亮,发黑的眼前逐渐显出些影像。
林琪紧张的盯着顾氏,见她面色稍微和缓,忙扯开披风,丢到一边,笑眯眯的道:“这些是坏人的血,正琨哥哥可厉害了,一个打了好几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