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之后,陈义走出丽春院大门。
门口知客的龟公见他这么快就出来,脸上充满鄙夷。心中暗想着,又是个没钱充大款,被价格吓出来的穷鬼。
兜里没有十两八两银子,也敢来丽春院开荤,真是不知死活。
陈义不以为意,慢慢走到巷子口,在附近夜摊子点了碗面,边吃边用余光观察四周。
青楼打开大门做生意,最讲究让客人玩的舒心,这样客人花钱才会豪爽。
而要让客人舒心,第一条就是为客人安排中意的姑娘作陪。
否则,客人去哪里不能喝酒、听曲儿,非得上青楼花冤枉钱?
陈义以前曾审讯过“老鸨”,深知这一行的规矩。
客人的要求和吩咐,永远是最优先的。如无意外,客人指定的姑娘,一定要尽量安排。
就算姑娘实在不得空,也要在客人面前露露脸,说几句体己话安抚。
这次,老鸨非但没有安排小月琴出来接客,甚至连见一面都欠奉,其中必然有鬼。
而“锦衣卫”三个字,则让陈义彻底警觉起来。
青楼这一行利润很高,龌龊事又多,必然要有官差庇护。
在京城地界,后台要么是五城兵马司,要么是大兴、宛平两县衙门,要么是锦衣卫某个总旗、百户。
陈义本以为丽春院的档次太低,应该够不着锦衣卫的关系,现在看来,还是对青楼的利润低估了。
只可惜,他在锦衣卫中的职位低微,不能亮身份强行抓人,否则,必然能审出不少东西。
比如说,丽春院的后台是谁,是不是一直潜伏在西城的锦衣卫内奸。
陈义吃完一碗面,在附近的大街小巷逛了好几圈,确认没有尾巴跟踪,又悄悄绕向西院。
临近一更三点,巡捕营陆续进驻主要街口,拉起拒马、大栏栅等路障,准备执行宵禁。
大街上,行人已经寥寥无几,正往家里赶的马车也急切起来。车夫扬起马鞭不断吆喝着,催促骡马加快速度。
勾栏胡同后巷,时不时有龟公或小厮骂骂咧咧地打开后院门,倾倒泔水或者客人的呕吐物。
陈义潜伏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心中反复估算丽春院后院的位置。
还好临近月末,月光十分微弱,很适合夜行人潜伏。后巷的各个院门陆续有人进出,一直没人发现近处有一双眼睛。
到了二更天,后巷逐渐重新安静,他用布料包住口鼻,摸向其中一段院墙。
不料,就在他准备翻越时,巷子口忽然响起“嘚嘚”、“嘚嘚”的马蹄声。
陈义大吃一惊,连忙闪身退回,俯下身躯重新躲藏。
只见一辆乌篷马车折入小巷,随着“驭……”的一声,在丽春院后门停下。
车夫点起旱烟休息,另外两个壮汉则下车轻敲丽春院后门,看来是早有约定。
果然,后门很快打开一条小缝。一个人探头出来看了看,说了几句话,又重新关上。
又过了一会,后门再度打开,一个护院肩扛一个大麻袋走出。
车夫、壮汉搭手帮忙,一起将大麻袋抬进马车。
陈义一直在暗处屏息观察,看到大麻袋出现,不禁大吃一惊。
那大麻袋有一个人大小,被抬动时还不断扭动身躯,分明是一个活人。
“小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