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兄妹俩和门里的华静便一起给两人行晚辈礼:
“见过郑使君。见过徐从事。”
有两个合眼缘的晚辈,郑参隐痛的颅骨也松泛许多,他温和的道:“多礼了。”
温润如玉的李藿伸手一让,“劳烦使君远路而来,皆是李氏之过。还请入内许我兄妹给使君奉茶赔礼。
请。”
“好。”郑参当先一步往里走,李家的影壁、鱼缸并未引得两人多看。
进入前厅,自然是请郑参坐的上位,郑参也未谦让。
借着李氏下仆奉上的杏仁茶,四人简略的聊了聊。萦芯全程基本很少说话,气氛全靠徐蜕璋带领。
郑、徐二人年长历多,李藿的性情几句话就探听明白了。
只是对少言的李小娘子更好奇,徐蜕璋起了两次话头,都是李小郎君接过去了,最后还是直白的道:“日前我去李氏在费县城南的村里转了一圈,村奴佃户都逍遥自足,可见李小娘子治下之能。”
“徐从事过誉了。”萦芯下颌微收,坦然谦道。
倒是李藿头皮一紧,怕他们看到小娘在南地捂着的大雷。
好在他一直端着紧张劲儿,来访二人都以为他忧心李氏未来,倒掩盖了过去。
徐蜕璋并不放过她,继续道:“哪里是过誉!某也算踏遍吴国五洲,如李小娘子安置的农庄也是仅见。”
“其实不难。萦芯在南地做了什么,想必徐从事也全看到了。仿效两年,恐怕会比李氏村中好更多吧。”
你们啥也不管只知道收粮收钱,当然养不出南地农人的形貌。
徐蜕璋一愣,没想到一直微微笑着的李小娘子竟然直接怼回来了。
郑参垂眸看着手中乳白的饮子,眼下一片青色,心中暗道:“如果徐州治下都能如李家农庄一样,如臂使指就好了……”
“某倒是希望以后我吴国风调雨顺,再别让治下新添庄奴了。”徐蜕璋不愧是能作州牧从事的,一句话解了李萦芯的小刺,还把话题升华了。
萦芯捧起茶盏,顺着他道:“徐从事此言大善!萦芯以茶代酒,愿我东吴风调雨顺,再无离乱。”
三人都陪了一口饮子,气氛缓和了一些,郑参温温道:“本官还要多谢李小娘子救这一路并州奴,解本官许多愧疚。”
“使君多虑,使君当年一心为国,当无愧于心。”
萦芯能理解他的做法,前面的调子他都唱对了,后面的错并不能完全怪在他身上,应该都是各县自己不作为的锅。
“唉……惭愧惭愧……”郑参不由一叹。
“至少,万一以后再出类似事端,使君也不能像上次那样无助了。李氏愿倾阖族之力为我东吴效力。”
萦芯一句无助,差点把郑参眼圈儿都说红了。
他背着这个骂名两年了,早知道费县这边的处置,如何自苦两年?
他早把治下的无能县长们换一批了!
一个清醒的人看着所有人都沉睡是很痛苦的。
可是,倘遇到另一个清醒的人就能得到救赎。
怪只怪华县长为了同僚们的颜面,将李家事对上隐瞒。
要不是郑参得徐蜕璋开解,抑郁到极点时,郑参都想过自戕!
有掌李氏钱权的李小娘子表态臣服于吴国,加上李小郎君清浅的性情,只要顾将军那边给李氏族长说点好话,李氏的事儿就解了。
徐蜕璋今早看见东翁又恢复了去年的行状,吓得不行。如今见他竟能被李小娘子开解,已是决定多给李氏写好话了。
之后四人的言谈都融洽许多,郑参儒、经全通,宴席上对李藿多有指导。
萦芯这方面听着都头疼,好在徐蜕璋是喜欢漆器的,就着雍州、梁州产的漆水不同和堆漆等各种漆器制法跟她聊了很多。
吃完饭,四人到初春的园子里走了走,无可避免的谈论到羊氏之事。
漏了一些性情本质的萦芯无奈的道:“我至今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对不住羊氏九娘……”
徐蜕璋一笑,“小娘子既知无错,何以仍在自省?”
萦芯两手一摊,“总要想个明白,以后才涨经验。”
郑参点了她一句:“不要过于苛责己身。倘都规避,如何喘息?”
徐蜕璋腹诽东翁:我看李小娘子想的挺开的,这话你该对自己说……
“萦芯受教。”萦芯乖乖的听了,然后给李藿一个眼色。
李藿就道:“我观使君气色不佳,可是下榻之处不洁?使君都是为李氏之事奔波,还请使君给李氏一个尽地主之谊的机会。”
反正你们是来观察我家的,不如就住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