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夜不停的看顾,终有一天,阿姐清醒了。
化了精致的妆容,穿上了漂亮的衣服,她让侗林去买些甜点回来。
侗林以为一切的苦难都过去了,日子终归会好过一点,可等他回来,却发现阿姐吊在了房梁上。
其实那时候他就想跟着云家军走的,他是小孩子,谈不上什么叛国,阿姐或许就不会死。
阿姐太痛苦了,拘在那一方小院,睁眼闭眼,眼前都是回忆,美好的,残破的,她怎么受得了。
后来侗林学了武,想去杀北蛮人,可他选错了路。
他被师父指派给了二皇子,做了侍卫,别人都羡慕他小小年纪成就斐然,只有他自己知道,此生再也与报仇无关了。
殿下不会去边疆浴血杀敌,而云家军边防又向西延伸了近千里,可以说是将西齐也罩在了他的羽翼之下。
渐渐的,侗林已经成年了,若这时前去投奔,就真的是叛国了。
半年前,草原上传来了云天音的消息,说云天音屠尽了草原的牛羊马匹,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侗林知道他心中的英雄不会是个屠夫。
他还是高兴地在房顶上对着天上明月喝了一整晚的酒。
他心中高兴啊!
有谁知道?他小时候听着母亲讲嫦娥奔月的故事。
望着月亮,总是在想着她轻纱曼舞的身影。
后来父母和阿姐走了,望着月亮,总能见到他们一家四口坐在桂树下对弈弹琴,吟诗作赋。
那日他看到了不一样的身影,白马银枪,银面银战甲,那是云天音的身影。
他们还没见过面,云天音的身影已在月宫描摹了千遍万遍,与在无名山上相遇时一模一样。
也是在云天音独闯大漠后,他才知道,原来他的仇人不是整个漠北草原,而是草原中的乌查木族。
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也是草原上以食人肉为乐的唯一一个部族。
世人说,魔童嗜杀成性,是因为云天音将八岁以上食过人肉的人全都杀了。
无论世人怎么误解,侗林却不会。
他亲手埋葬过被大火活活烧死的婴孩儿,肚皮鼓胀,皮肉翻卷,眼球脱落,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君莫离听了这些,暗暗吃惊,难怪侗林总是比其他的侍卫显得深沉,总是郁郁寡欢,一副不得志的样子。
起初救云天音时还那么小心翼翼,原来人与人之间竟会有这么奇妙的缘分,素未谋面却已相熟。
而回想这么多年,无论条件怎么恶劣,侗林宁可饿死也不吃野外的烤肉,就是在府内,似乎也没见他吃过肉。
君莫离不知自己听到这些是个什么心情,有些难过。
以前不理解侗林对云天音那种无来由的维护和崇拜,有了这些经历,就全然能解释通了。
想想侗林对云天音所施的酷刑,心里不得不庆幸,全赖这小子傻乎乎的,在那种忠义两难全的处境,居然还是选择了自己。
若换了旁人,不把自己这个没眼识的主子砍了都算是好的。
谁还管你什么命令不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