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轰低头,看到自己胸膛上,一身真火没能挡住一根簪子粗细的针。
“老太爷,好手段。雷轰佩服。”雷轰艰难地报了一拳,向后退了两步,一身真火颓势止不住开始泄去。
唐门老太爷抽完了一锅烟,缓缓走向雷轰,道:“老头子以唐门最为隆重的一道,万树飞花,送你上路,如何?”
说完一挥,无数暗器不知从唐老太爷身体何处飞出,遮天掩日,几乎将整个庭院包围。
在唐老太爷如臻化境的手法中,雷轰好像看到了那写雪境的名篇:“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透骨钉,铁蒺藜,飞蝗石,飞刀,索命钩,阎王帖。
都齐齐飞出,如同在雷家开起了花一般。
唐老太爷,自从当上唐门的老太爷以来,就很少出手了,或者说江湖中已经很少有人值得唐老太爷出手了。
没人见过唐老太爷的“万树飞花”,亦或者说是,见过的人都死了。
九天落雷,形成一阵雷幕,从万树飞花中一闪而过。
铁片一般的君子剑,带着磁生电的击雷而落,电生磁而产生的磁场将铁制品暗器一应引落。
君子剑逼退了老太爷,插到了唐老太爷与雷轰之间。
“老东西,也是无聊,从我爷爷那一辈开始都耗死了我们雷门两代人了,还不满足,不赶紧找块地挖个坑躺好。”雷云鹤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棺材本都讨到雷家来了。”
“雷云鹤?”唐老太爷看着天上的鹤影。
“轰哥,死了没?”雷云鹤问道,“没死的话滚起来,我替魏武借你一剑,你可敢接下!”
雷轰身上奄奄一息的白色焰火,陡然转为淡黄色,摇曳跳动,仿佛随时会熄灭。
“雷轰,有何不敢!”声如惊雷,又像听了惊雷破土而出的新笋。
雷云鹤一勾白云手套,倚天剑从背上窜而飞出。
雷轰高高跃起,一把持住倚天剑,整个人仿佛那宁死不屈的烛火,在唐老太爷的威压暴风中摇摇曳曳,就是不灭。
“三昧真火?”唐老太爷定睛看向那雷轰。
“不,你错了,不是什么三昧真火,而是燧人氏钻木取得的火种,为薪火相传的薪火。”雷轰磊落道,“火灼之术,第十二重,薪火境。”
此刻的雷轰,中正平和,让人感到一股温暖。
不像雷无桀当主角那般有奇遇,在段家响水诀与隐水诀都偷袭成功之后,遇上叶家战舞与儒剑仙的笑傲江湖,破而后立,将大黄庭与火灼之术滚得严丝合缝,步入那无副作用的业火境。
此刻薪火境的雷轰,俨然有了那种薪火相传,生生不息的感觉。
“燧人氏,薪火。”唐老太爷认真对待。
“没错,薪火,对晚辈可以传火递种,但也可以当天若不公,便举火焚天。”雷轰不愧是武学奇才,不借用外力相助,单凭自己领悟,便可将大黄庭与火灼,在云水禅调和之下融会贯通,发明出这火灼之术的十二境。其中吃了多少苦头,外人不得知之。
“唐门连你这个老东西都来了,那还有谁来了?唐煌?唐玄?总不会连唐怜月都没那么眼力见吧。”雷云鹤抽出君子剑,与薪火境的雷轰并肩而立。
“轰哥,这老头。。。要死还是要活?”雷云鹤问道。
唐老太爷摇摇头,雷轰拔去胸口的破了真火境的簪子,回应道:“老太爷说了,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那就是说,这老东西死在这咱也管埋了?”雷云鹤飞身一剑刺向唐老太爷,却被老太爷轻轻夹住。
“你们雷家,又是火又是雷的,太暴躁了。”老太爷怒其不争地摇摇头。
“老东西屁还挺多。”雷云鹤手间电光缠绕,瞬间攀上了君子剑上。
唐老太爷瞬间丢开君子剑,用烟枪一扫,将君子剑扫开。
“老东西,你的烟枪也不是俗物啊。”雷云鹤赞许道,“被我君子剑磕到,不见伤痕。”
“云鹤小子,过奖了。”老太爷说道,“老太爷我,拳脚身法不行,唯二的爱好,一是嘬两口,二便是琢磨怎么对付你们雷家。”
“可能你到死都琢磨不出来。”雷云鹤对着唐老太爷的脖颈劈出电闪雷鸣的一剑,雷轰薪火附上倚天剑,下切老太爷下盘。
唐老太爷翻身飞起,求生于这两把名剑的夹缝间。瞬间逃出生天,一手持烟枪站立一旁。
“唐老太爷身子骨不仅硬朗,还灵活。”雷轰夸赞了一句。
“雷家的大小子,夸当没夸,唐门就是靠这灵活吃饭的。”老太爷忘了之前说自己身法不行。往烟枪玉嘴上嘬了一口。又忘了自己没往烟锅里点烟,嘬了个寂寞。
忽而雷云鹤感觉自己仅剩的手臂不受控制,却是向前,朝着雷轰刺了一剑。
“轰哥小心!我身体有古怪!”雷云鹤大喊一声惊醒正在高强度集中精神关注唐老太爷的雷轰。
雷轰倚天剑扫荡开了平刺而来的君子剑,雷云鹤握剑的右手被雷轰左手捉住,薪火相传,薪火传递到雷云鹤左手上,似乎有丝线被烧断。
“大概是唐老太爷的手笔。”雷轰看着从烟枪上坠着的烟袋里,取出烟丝往烟锅里填的老太爷。
“那么快就发现了吗?”老太爷笑道,突然又苦恼,有烟没火,“雷家的大小子,借个火。”
老太爷支着烟枪到雷轰面前。
雷轰不语,竖起剑指,插入烟锅中。
烟丝瞬间被点燃,但是雷轰并不罢休,仿佛要将这烟丝烧为灰烬。
“暴殄天物!”老太爷赶忙抽回烟枪皱眉骂了一句,三个人仿佛忘了刚刚打过一架,此刻净是如此和谐。
“我这一招,算是偷师怜月的。”老太爷心满意足地嘬了一口,吞云吐雾道,“我老了,思维跟不上他们年轻一辈。”
一弹流水一弹月,半江瑟瑟半江红。
说的是唐怜月出手,丝滑如流水美如江上月。而出手过后,只剩唐怜月一人身影萧索,而他出手杀掉的人,血,染红了半江。
“怜月说,世界上最强的暗器,不止摘花伤人,还有目之所及皆为自己的暗器。包括自己也是自己的暗器。”老太爷好似回忆道,“我不行,我达不到那种以自身为暗器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