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你说这江南怎么那么多雨啊。”苏幕遮步入楼阁,嫌弃地抖了抖身上的蓑衣,“还是咱们无剑城好,不会有那么恼人的季节。”
溅射一身水,执伞鬼夺过十八剑阵,撑开了伞,那红衣鬼抖出来的水珠,全都被挡到了余理那边。
坐在长凳上的余理,抹了一把脸,手掌在湿润的狰狞的半截面具上,擦出嘎吱之声。
感觉到余理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目光,苏幕遮讪讪笑了,不好意思地解下蓑衣晾挂而起,躲在苏暮雨身后。
苏暮雨收起伞状的十八剑阵,靠立在余理的长凳上。
“今年的雨,是多了些。”余理透过苏幕遮进来没带上的门,看向门外的阴沉天空。
“夏日,此江南一带多有洪汛灾害。”苏暮雨忧郁的脸上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感情,“自然如此罢了。”
余理默不作声。
天道似乎与老赵剑仙开了个玩笑,或许隐隐约约,小赵剑仙有预感余理在这边,自大汶河往南,途经江浙之地,可前脚刚往那闽粤之地去,后脚执伞鬼便带队红衣鬼和余理再次来到江浙。
“所以,小雨。这次我们再来到这浙江之地是要干嘛?”苏幕遮问道。
“一来,是为了白王萧崇给我们暗河的桑林。”苏暮雨说道。
“这个要姑奶奶来干嘛?姑奶奶也不会算账啊。”红衣鬼面露难色。
“这关系到暗河的浮出水面。”苏暮雨说道。
“有一便有二。”冷不丁,余理接茬。
“二来,我们还是杀手。自然是带着刺杀的任务。”
“谁?”苏小姑好奇问道。
“届时,你便知。”苏暮雨幽幽说道。
“桑田,在何处?”余理将补了修罗夜叉的脸转向苏暮雨。
苏暮雨盯着半块狰狞的脸,有些诧异余理也开始关心起了暗河的事,便说道:“临安府周边,纯庵县与谦德县。”
余理皱眉:“临安府周边一带,都是种植稻谷的水田,哪里有桑田?傀,你是不是被白王耍了?”
苏暮雨忧郁的脸也皱了起来:“确定?”
“确定。”余理平静说道,“傀,当时那白王萧崇接走了九皇子后,可有给你送上地契之类的东西。”
执伞鬼迟疑了一下,凝重地点点头。
“如果这地契不能兑现。”余理依旧平静说道,“那萧崇又躲在天启城的深宫大院,你该如何是好?难不成冲进去层层把守的天启城当着北离皇帝的面屠了他萧崇?”
余理一口气说了那么长的一句话,面具带来的捂掩遮拦感,使得声音十分怪异。
沉默了良久,苏暮雨说道:“我相信萧崇没那么不识抬举。”
“是你现在只能赌萧崇的诚信与人品!傀,你是不是被暗河浮出水面的目标给迷住了双眼。”余理摇了摇头,说道。
执伞鬼心中惊了一下!类似的话,他曾在锦江江底,同苏昌河说过。
“你在试图激怒我?”执伞鬼反应过来,冷冷说道。
“吵什么?吵什么?”苏幕遮担心要是这俩当着她的面打起来,余理会误会了,跟她掏心窝子,只好出面打圆场道,“明日去那什么纯庵县个谦德县看看,不就知分晓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忽而被苏小姑两句话给按下。
雨下了一整夜,第二日,暗河三人落脚的阁楼外的湖水,水位像是涨了一些。
“又是这该死的下雨天!”穿上了厚重的蓑衣,苏幕遮又骂了一句。
三人都备齐蓑衣上马,身影隐匿在了这大雨中。
纯庵县内,雨小了很多,纯庵由群山环绕,山如眉黛,可如今在风雨飘摇之中却是略显一股哀色。
纯庵县的田头,有身着蓝色云雁补子的官员,顶着小雨站在披甲带刃的众兵围绕之下严肃地看着这“ 热火朝天”的田中。
一队明显出自行伍,带着凌厉气息的兵士,分成两拨,一拨骑兵,八匹马在刚推广的间隔插下秧的水田内来回驾马,
而另一拨手持长枪,抵挡住了汹涌的农民涌往田内。
“不许踏苗!不许踏苗!”被枪兵抵挡住了的民潮汹涌且混乱,依稀能辨认出有人在怒号纵马踩踏青苗的兵士。
一名瘦弱的老翁,忽而在阻拦的缝隙中钻出,颤颤巍巍跑进吗八匹马肆意的地方,张开双手抱拳,大幅度作揖,想用血肉之躯去哀求说道:“ 军爷!不要踏苗!不要踏苗。”
突发状况,扰乱了踏苗马儿的步调,战马为了避突然冲出来人而惊,使得这帮军爷不得不停下来安抚马儿。
“ 不能踏苗啊!”老翁哭诉,立马跪倒在满是泥浆的田地,将头频频磕进泥水里。
隐匿在其间远远观望的余理,怒不可遏,抽出背上的木剑,正欲上前制止。
只听得执伞鬼长虹剑芒闪过,拦在了余理面前,压低着声音喊了一声:“ 余理!”
“ 余理,你要干什么?!”红衣鬼想出来打个圆场。
“ 你又想去节外生枝?”苏暮雨问道。
余理没说话,只是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在泥浆中给八匹马磕头的老翁。
“ 上次玄瀛国海寇之事已经破例。”苏暮雨说道,“ 此次还要这般?”
“难道,就该看着这北离变成如此吗?”余理嘴唇松动,问道。
他也是生于北离,长于北离,掰入青城之前,家中也是种地为生,在蜀中不曾碰到过这种事,此刻更是不能接受。
“与玄瀛国,那是外敌侵扰,还算有理由出手。”执伞鬼的长虹剑一动不动,“兄弟阋于墙而抵御外辱。”
亲兄弟尽管在家里闹矛盾,但是别人真的欺负上门了,同样会同心协力抵御外辱。
“是啊是啊,如今是咱们自己人欺负自己人,都不好出手帮哪头。”红衣鬼讪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