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总督,符守祺,符部堂,密令要交于江浙总兵戚承辉!”大步踏入,身上的雨水不住地滴在总兵帐的地毯上,手臂依旧保持举着令箭的姿态,双眼不住扫视营帐内的众人。
背部皮肉已经几乎痊愈了的戚总兵,穿着常服下榻迎接。
“有劳信使。”戚总兵看着浑身湿透了的来人,疑惑,若是纸质信件,怕也是被这连绵的天雨浇头了,故带着疑惑问道,“不知恩师的指示。。”
“符部堂,有密令交于戚总兵。”那人直勾勾盯着戚承辉,依旧重复这句话。
“在场的,都是戚某信得过的过命弟兄。”戚承辉也直视信使的目光,毫不退让,“符总督要交代戚某什么?”
信使松了松面部表情,继而压低声音说道:“戚总兵,部堂要交代的只有四个字,毁堤淹田!”
“什么!”声音虽然压低了,但是一帐之人都听了真切。
“什么意思?!”典礼近前,想问个明白。
“去把地图挂起来!”走到半道,被戚承辉急促的声音喝退。
典副将马上小跑,去把临安府杭州城的军事全图挂了起来。
“纯庵县,谦德县!”戚总兵马上走到地图前,用手指追逐着一条黑色代表水系的粗壮线条,不停地上下溯洄。
“信安江!”最后戚总兵的指头,重重地点在了临安府城南,所出的一条与钱塘江的干流,狠狠地戳了两下。
“大人。”典副将走近,不安说道。
“哎呀!我怎么那么蠢!现在已经五月份了!”戚总兵一拳砸在了挂在木板上的地图。
“钱塘潮汛,其他水系同样会有端午汛!”戚承辉咬着牙说道,“他们!是要借着端午汛,毁堤淹田!”
“那可是九个县,沿江九个县!一百多万户,四百多万的人口!”戚承辉没完全好的背部,伤口又开始裂开,隐隐作痛,鲜血渗透常服。
“总兵大人!保重身体!”典礼有些心疼说道。
“大人明白便好。”信使收好符部堂的令箭,抱拳行了一个军礼,“属下便完成使命,这就回去同部堂交差。”
“信使几时从临安府出来?”典礼问道。
“昨夜丑时。”信使回答道。
“急奔一夜,到江浙总兵军营。还请劳烦信使到我膳堂饮一碗热汤。”典礼习惯性地帮戚承辉处理这些人际关系。
“不必。”信使抬手,“我需尽快回去向符总督复命。”
“还是换一套衣服吧?”典副将又建议道。
“典礼。”戚承辉说道,“不必再试探这位部将了,这是恩师私下训练的,只会听恩师的,不会在外边饮一水,食一饭。”
典副将点点头。
随即戚总兵又问道:“恩师可否还有其他事宜要交代戚某。”
听闻戚承辉如此问道,信使眉头紧锁,沉思了一会,道:“没有。”
“好吧,我知晓了。”戚总兵同信使一起走向帐门,顺手摘了挂在门口衣架上的一套蓑衣道:“虽说你已经淋湿了,再披上这蓑衣于事无补,但还请收下,这是戚某的一点心意。”
信使正欲推脱,却被戚承辉按住,说道:“戚某是符总督的门生,戚某的,你可以收下的。”
信使听闻,便不再推辞,将蓑衣覆盖上了自己湿透了衣服上,走入雨中,翻身上马。
调转了马头,又回过身来对戚承辉抱了一拳,之后从怀里掏出令箭,一夹马腹,马匹开始举起蹄子。
“传令,持符字令箭者,全营放行!”戚承辉命令道。
“传令!持符字令箭者,全营放行!”典副将大声吼道。
“持符字令箭者,全营放行!”叫喊声在军营里此起彼伏地响起,声若洪雷,雨声都无法掩盖。
目送信使出营,戚承辉走回到地图面前,一言不发。
“总兵,我们。。。”此时总兵帐内,只有与之亲近的典礼敢轻声说话。
“看来,这次恩师,也批准我去放手一搏了。”盯着地图沉默了许久的戚承辉说道。
“总督说了吗?”典礼不解问道。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说!才是允许!我的恩师,符守祺,一人之力斡旋三江之地。”戚承辉转身,来回踱步,“那是何等敏锐的官场嗅觉。”
“此地上头太过分了!为了强收民田,竟然不惜牺牲九个县的黎民百姓!”戚承辉不怒自威的脸上此刻尽是怒气,“淹了的田,水退了之后,当年必然无法再立马进行种植,而此时的百姓刚刚遭了灾!不得以,只能卖了田换取钱银来买口粮!”
“好毒的计谋!”典副将也骂了一声,“这样就能以最贱的价格从灾民手中收取这些田土!”
“符部堂如何得知?”另外一名将士问道。
“恩师朝中交友深广,大概自有他的渠道。”戚总兵说道,“多方信息杂糅,抽丝剥茧之下,分析出来的这般结论,毁堤淹田!立马变让最快的信使传信与我!”
“由此观之,我与恩师的差距太大了。恩师片刻便可洞明,我竟然连后知后觉都做不到!只能等待恩师的分析结果。”戚承辉自恼说道。
“总兵莫要妄自菲薄。”典礼安慰道,“符部堂在他所在的位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总兵为部堂门生,自然不会相差太大。”
“按照惯例,此等险恶的斗争,恩师都会告诫一句:承辉,你乃将才,当留有用之身报效离国,而非是折损在此湍急险恶的斗争之中。”戚承辉说道,“而此次,恩师却没说。”
“恩师都看不下去了,但是他被多方掣肘,无法直接处理。我做学生的,怎能不替恩师去做好!”戚总兵说道,“典副将!”
“是!”典礼立马挺直军姿。
“点两拨人马!立马开拔!三日内赶往信阳江!”戚总兵威武说道。
“本将也跟着一同前往!”戚总兵说道,“去会一会这要决口江堤的,是多大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