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杯子后,抹了抹嘴上的酒渍,说道:“还是贺兄学识高。”
“诶,哪里哪里。”贺姓的青衫秀士谦虚地摆了摆手。
“依贺兄高见,此句应该如何改?”那位张兄急问道。
只见贺姓青衫秀士眼珠稍微转了一圈,接着便说道:“张兄,你看这样改如何?改为:昨夜春风醒琼醉,万户承恩未断绝。”
“妙啊。”王姓的白衣秀士称赞道,“贺兄这么一改,下的不是春雨,而是皇家倒的春酒。所以万户谢恩。”
青衫秀士一脸自豪,却摆摆手道:“谬赞谬赞。王兄的春雨白战体诗,可有眉目。”
白衣秀士皱了皱眉,又连饮三杯,脸红微醺道:“有了!”
文人圈都安静了,等待佳作的诞生。
只听得王姓白衣秀士吟诵道:“我对卿心天见怜,替我垂泪到堂前。片刻九州如海坠,相思涌上云天边。”
念完却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正在和无双讲话的慕雨墨,觉得尴尬得又自己饮了一杯酒。
“前脚张兄写皇恩浩荡,怎地到了王兄,却是写这相思爱慕了。”青衫秀士调笑道,也顺带看了一眼慕雨墨,美则美矣,却是蛇蝎美人,可沾不得,招惹上了必死。
“哪。。。哪有。”王姓白衣秀士急忙分辩道。
“小弟弟,你听得懂他们作的诗文吗?”慕雨墨饮下一杯酒,微醺问道。
“听不懂。”无双依旧两耳不闻,专注对付他的汤面,“听他们这帮酸词腐赋,还不如多听姐姐说两句。来吧,姐姐。。。”
无双放下面碗,给自己和慕雨墨都斟满了酒,囫囵咽下口中的食物说道:“我俩喝一杯,顺便聊聊,你的故事。。。”
嘈杂之中,两人清脆地碰了一杯,慕雨墨似醉非醉地说道:“哦?我的故事?”
无双眼睛清澈明亮,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自家师父跟落霞仙子的已经没啥可八了,面前这暗河的鬼蜘蛛,还是一座未被发掘的宝山。
“是啊,是有一个人,让我在危急关头无端想起。”慕雨墨饮了无双斟的酒。
“小弟弟,你有没有听过一句判词,叫:一弹流水一弹月,半江瑟瑟半江红。”醉眼微微挑衅地看着无双,“九江,是他开始名扬天下的地方。”
“唐,怜,月。”无双眼神也严肃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冠绝榜的高手。”
“对,即便是被唐门雪藏,隐退多年,江湖上依然有他的传闻。”慕雨墨眼神迷离说道,“再次出现,已经成了唐门的魁首老太爷。”
“姐姐,我想听听你们的相遇。”无双眼睛一亮,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呵。”慕雨墨轻笑一声,“小弟弟,这可不是什么才子佳人的喜庆故事。”
“嗯?嗯!”无双语调变化,江湖上的儿女,哪里有那么多的才子配佳人。
“我一共杀了他三次,每次都被他反过来戏弄我。”
慕雨墨就这样半推半就地干巴巴讲着。讲的人,词语干瘪,不若诗文秀才门润色过后动人。可听的人,进了耳朵却是如此的明艳有色。
“如果这次我如果没死,我倒是有些想去见他了。”仿佛卸下来慕家家主,暗河蜘蛛鬼的重担,恢复了那个名为“卯兔”的天真与温柔。
“想见就去见!”无双替她作决定道,“多好的一对,别像我师父那样,想见人家已经不给机会了,就再也不能相见。”
“什么?”慕雨墨仿佛没听清。
“好!”
文人举子那边已经推出排山倒海的喝彩,淹没了无双的建议。
原来是点评完了王姓白衣秀士的诗之后,贺姓的青衫秀士被众人推出来作诗。
“看来,他是这堆学子中,最为饱学的。”听不清无双的建议,慕雨墨干脆不听了,侧过身子去看热闹。
青衫秀士按了按手,众人安静,便道:“既然各位兄台的盛情难却,那贺某就献丑了。”
文人皆等待他出诗文。
贺姓青衫秀士沉思了片刻,立马吟诵道:“钦天监府司一策,天地空蒙为何隔?昨夜瑶池涨腻水,应是织女泛银河。”
“好!”又是一片喝彩声,“雨气空蒙,阻隔天地!”
另一位学子接着说道:“天宫织女是否另有所指,泛舟银河,让有如此贵如油的春雨落下人间。贺兄是否有意某位公主。”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
给贺姓青衫秀士闹了一个大脸红。
“哈哈哈。”其中一个笑声,如同隔了薄薄的铁片传出来。
王姓白衣秀士循声望去,却是那屋内戴斗笠的怪异江湖人士,他怒目而视,呵斥道:“我们这边吟诗作赋,你一个江湖人士笑什么?有辱斯文!”
那戴斗笠的江湖人士默默站起来,背了一把伞,铁链环腰,箍住了一把剑。
让人看清楚了斗笠下的面目,居然是横着烙上了一张狰狞的修罗铁面。
赤水余理!在这间客栈内出现。
在座的学子都被吓了一愣,不敢出声。
“各位在这里对诗,让我记得了小时候师父给我讲的一个故事。”声音因为铁面具共振,而显得怪异。
“师父说,有一年大雪天,也是一间客栈,三四位学子提议以雪为题,作一首诗。”
“第一个念:大雪纷纷落地。到了第二个说:应是皇家瑞气。第三个不服气却也不落下风:再下三年何妨!被墙角瑟瑟发抖的乞儿听到了,跳出来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狗屁!”
与余理同桌的一身艳俗大红的女子,放声娇笑:“放你娘的狗屁,哈哈,死鬼,真有你的。”
“哈!这鬼脸有意思!”余理说的故事,无双听懂了,大笑道:“大雪下三年,不知会冻死多少人,这哪里还是什么皇家瑞气,这不是放屁吗。”
却看见身边的蜘蛛鬼慕雨墨,毫无醉意,眼神清醒,直勾勾地看着一人压倒众多儒生的余理。
“姐姐?”无双轻轻叫喊了一句,却没有得到慕雨墨的回应。
“你!!!你!!!”王姓白衣秀士指着余理,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各位先生,都是读书人。”余理轻笑道,“在这也尊重各位先生,先生们提的这个文字游戏,在下也想参与一起玩。”
“在下也有不提雨,却能体现出雨很大的句子。”余理沉声说道,“不过在下是从一个粗鄙武夫,不懂作诗的人那里学来的,还请各位鉴赏鉴赏。”
余理环顾四周,朗声说道:“去年五月,新安江决堤,一军人在坝上喊话:这是新安江最后一道防线!你们身后是四百万父老乡亲!兄弟姐妹!如今要你们跳下去填堤坝的缺口,以肉身堵水!告诉我,你们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