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这是?”王烈看着手下递来的信函,面露不解之色。
接着他在手下的解释下,将视线转移到其身后那些畏畏缩缩的水手身上,他们一个个弓着身子,脸上满是讨好的笑,朝着这边不停作揖。
“俘虏?马韩国人的信?”心中怀着这样的疑惑,王烈展开手上的帛书,浮现在他眼前的便是整齐优美的隶书文字,从笔法转折,就能看得出来对方在书法上是有着相当的造诣的,不由叹道:“有趣!精通书法,看来不是个普通蛮夷。”
待他看完心中所讲之内容后,王烈的眉头挑了挑,这个日华国主,有些胆识啊!想要与他们这些外敌联手,还能提供大量的金银,还愿意做我等攻伐的先锋,不怕引狼入室吗?
“此事着实不小,可以说关系到这一场征伐马韩的结果,以及往后图谋这样的大问题。”心中思虑着,王烈将手中的绢帛卷起小心的放进怀中保存起来,看了看那边小心翼翼的的水手,向手下示意道:“先关押起来,好吃好喝养着,问清楚前因后果,再细细回禀与我。”
“喏!”手下恭敬行礼,片刻后便传来那些水手惊慌的喊叫声,但这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风波,许多人也只是被声响惊动,往来源处瞥了一眼后便就收回,在场的都是些商徒、水手,自是知晓王烈的身份,毫不客气的说,在场所有人都是为王烈打工的,自然不敢寻他晦气。
王烈怀中藏着那份书信,慢悠悠的回到江华岛,路经岛屿与大陆的细小海峡时,不由驻足了会,此时早已入冬,寒流侵袭着此处,窄窄的海峡早已封冻,江华岛作为岛屿孤绝的地理优势不再,此时公孙模正在大肆驱使马韩俘虏修建临时的防御设施,用以抵挡随时可能到来的马韩反扑。
寒风刺骨,仿佛能吹裂钢铁,而在这样的气候下,大批的马韩俘虏在汉军的鞭笞下,犹如行尸走肉般扛着沙包、土石修建着工事。
趔趄的身形,麻木的面庞,单薄的衣衫,王烈可以断定,这些人都活不过这个冬天,但,这个冬天,活不过去的人太多了,他的慈悲可没有泛滥到给予这些与他无关的马韩人身上的地步。
王烈想起了故乡,那里如今也是寒风凛冽的时节,不知道匈奴人是否有所收敛,不知道地方上的百姓衣炭是否足够。
摇摇头,王烈这些日子的观察所得中,一条重要结论便是:天下各地,无论何种制度,何种文化,何种环境下,以强凌弱都是常态,强者愈强,弱者愈弱才是这个世界普遍现象。
占据军事优势的匈奴人不会收敛,搜刮百姓的官吏也不会收手,并州百姓的日子只会愈加艰难!
“哎!”甩甩袖子,王烈晃晃脑袋,觉得这个天下似乎没得救了。
“呼!”毫无阻碍的海峡冰道,像是专门为北风定做的,寒风呼啸不止,王烈紧紧身上的皮裘,手掌捏紧衣袍的同时,也触摸到了那封来自日华国主的书信。
“也不知道那国主写了几封书信?”在这样的疑惑中,王烈跨过了那道冰桥,向着大军营寨而去。
“王掌柜好!”路上,不时会有士卒,船主向他打招呼。
王烈也都是微笑回应。
这其实有点不寻常,在王烈初到马韩时,士卒与他们商徒间,还是有条明显沟壑存在的,据说是统帅公孙模特意下令,士卒不得随意与商徒往来。但是如今看来,士卒对他们商徒的热情,似乎过于高了啊?
“有事发生!”敏锐的王烈立即判断道,他本能的对突发变故心怀不安,于是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驻军营寨,中军大帐中
胡器将盛放自己股票的盒子拿出来,顿时一盒子的铜牌映入在场之人的眼帘,火把的焰光反射下,透着金黄色的光。
“呵!”田健也被胡器的拿出的东西吓了一跳,无他,数量太多了,光是粗略看着,起码有一百多枚吧!
“几位将军,这便是在下手中的股票,并且这里还有沓氏诸位股东的联名信,托付某全权办理商社运营之事。”
胡器一边小心的斟酌着措辞,一边观察着在场大人物们的微表情,在瞥见田健蹙眉时,他立即转圜道:
“当然,某来此主要目的,是为了更有效的供应大军的物资,以及为儿郎们今后的收益着想。”
糜芳手里有一封来自糜竺的书信,信中大兄吩咐,让他观察胡器在马韩的行动,不干预,不阻碍,也不配合。故而此刻他也是用着好奇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年轻人,其能在杀人如麻的将军围观下,泰然自若,侃侃而谈,也不算是个简单人物了。
“哦?怎么说?”田健听胡器说到了此战儿郎们的收益,顿时来了兴趣,挑挑眉头问道。
“诸位!”胡器站起身,向着在场的将军、掌柜、船主等人作了一揖后道:
“此次征马韩,事起仓促,按原先之方略,此战只以战后的缴获为筹功及利润分红。说实话,以此方略,我等千里征途,岂不成了纯强盗行为?”
“哈哈哈”没想到的是,在场的将军、掌柜、船主们都大笑起来,这些日子里在异国烧杀抢掠,一个个心都野了,并不以强盗为耻。
“你还真没说错,就是强盗,你是没看到耶耶们在马韩的所为,与那屠村灭寨的山贼强盗有何异?”田健咧着大嘴,拿手指点了点有些被军汉大笑吓到了的胡器道,不过他立马话锋一转:“可是,在汉地里,那些豪强、官吏,驱使小吏、仆从,抢走家中最后一粒米,拆走房屋中最后一道梁。此等行为,又与强盗何异?”
田健在黄巾军中呆久了,思想也慢慢随之转变,不再以俯视姿态看待造反者了,这番话也得到了在场的将军一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