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月儿没完没了,花伶彻底没了好脸色。
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我没有义务告诉你这些。”说完,旋即移开了目光,专心手里的活。那全然的厌恶和轻蔑让陶月儿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要是再待下去,可能又会被他关进小黑屋,于是只能赶紧溜走。
陶月儿回到院中,大门距离自己不过几丈距离,眼看越来越近,她却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孩子们在树下追逐打闹,除了他们身上有烂疮,其他的与外界的孩子也没什么不同。他们脸上的笑意,甚至比外间许多大人都来得纯净,不掺杂一丝世俗烦恼。
他们甚至比她儿时过得还要开心。
她的童年是什么样的呢?
虽然她生活在贫民窟,但只要深处人群,就会有比较,就会有失落,贫民窟里也分三六九等。而她们家是最下的那一等。
她总是被人看不起的。
而在这里,他们都一样。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都得了疫症,都将不久于人世。他们啊……是绝不会被欺凌的那一群。因为,生活已经不能更惨了。
但他们也意识不到自己悲惨。他们只知道有饭吃、有衣服穿,还能看到阳光,闻到花香,能活一日是一日。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执拗,这眼下的一日日就变得鲜活和开心起来。
陶月儿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丝笑意。
她其实并不想离开这里,只不过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哎……”
又是一声叹息在身后响起,陶月儿撞了鬼似的转身,才发现这声叹息是从身后的小女孩身上发出来的。
树下的长桌旁,一个小女孩正在擦拭着碗筷,陶月儿认出她就是最后一个从房里出来的叫‘阿音’的那个孩子。
“你在做什么?”陶月儿走过去,问她。
小女孩抬起头,看了陶月儿一眼,眼睛里迸发出异样的光彩,道:“我在给小伙伴擦碗,他们的碗好久没洗过了。”
陶月儿看着她手中的碗,那是一只铁做的饭碗,其上凹凸不平,破旧不堪。显然用了许久了。
陶玉儿再看看树洞里,树洞天然被凿成了一个碗柜,里面杂乱无章的堆放着大家的碗筷。碗筷上湿淋淋的,似是刚才那些孩子们自己洗完后又七手八脚放进去的。虽然乱,却也是人间烟火气。
而阿音身边的碗,则是给那些空置座位的用的。
“这些碗无人使用,为什么还要摆出来?”陶月儿不解。
“这样的话,他们就好似从未离开呀。”阿音擦了擦,举起手中的碗,说:“你看,这是阿笙吃饭用的,她牙疼的时候最喜欢咬饭碗的边缘了。”
陶月儿一听‘阿笙’这个名字,没来由的背脊发凉。再看那碗,在边缘确实有一圈牙印。
她突然想起黑屋里,阿笙张牙舞抓的模样,如果是咬在自己身上……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你说的阿笙……可是黑屋中的孩子?”陶月儿不确定地问。
阿音大力地点头:“阿笙确实住在黑屋里面。”
“她已经死了!”陶月儿惊讶道:“这些空置的座位和碗筷不会都是……”给鬼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