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陶月儿最终还是听从了花伶的建议,准备远离靖城,南下去到江南。
这样她既没有离开景国,也没有人认得她。
在遥远的金陵,她不再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们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到时等攒够了钱,她一定会再回来,想法子将阮烟罗的恶行昭告天下。
南下需要盘缠,花伶以十分之一的价钱当掉了陶月儿送他的香炉。当铺外,陶月儿咬着唇对他说:“给我一些时日,我会想法子把它们都赎回来。”
“不必。”花伶微笑摇头:“我们会拥有更好的。”
“你说得极有道理!这等晦气之物,不要也罢。”陶月儿大力点头,稍稍宽心了。
有了盘缠后,他们省吃俭用,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走水路顺秦淮河而下,终于在这天傍晚到达了金陵城郊。
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
秦淮河畔灯火辉映,雾色氤氲,乌衣巷口的夕阳斜倚着河面,为水乡景色撒上一片霓虹。这与靖城风景大不相同。
秦淮河绕过方山向西北至外城,又从上坊门流入金陵,横贯城区,陶月儿一路欣赏的就是水乡泽国的暮色美景。
“这里的酒家真美,每一户的楼台边都飘着粉色纱帘!”陶月儿一路都在兴奋地大喊,勾起花伶嘴边浅浅笑意。
“现在还不是最美的时候,等到天色全然暗下,才是夜色魅艳之时。”
花伶说完,陶月儿诧异:“为什么夜晚更美?”
“暖饱思淫欲。等到夜幕降临,月上柳梢,脂正浓,粉正香,才是月色最美之时。”花伶嘴角噙着笑意,眉眼惑人。陶月儿都快看呆了。
陶月儿也豁然开朗,才知这一路都是烟花柳巷之所在。
陶月儿端正坐好,尽量目不斜视。
花伶好笑地看着她:“你怎的又不看了?”
陶月儿义正严辞地答:“身为女子,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呆子。凭什么男儿看得,女子看不得?你呀,该摒弃过往礼教,以自己的眼睛,亲眼看一看这花团锦簇的人世间才是。”花伶说完,单手撑头倚着船舷,微眯着眼睛看着沿岸风景。既没有陶月儿开始的兴奋,也没有他后来的冷淡。
花伶始终一派淡然,犹如初夏和煦的微风。
陶月儿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有样学样,也不再畏缩,靠着船舷,欣赏岸上风光。
但岸上风光着实是妖娆,她看得脸红心跳,最后不敢再看烟花柳巷,便看着花伶。
河道中的船,数他们这一艘最夺人眼球。
翩翩少年郎,一身白衣惊艳夺目,如瀑的青丝,发尾浅浅一根红绳,既不高调,又气质天成。让人看不透他究竟是何种身份,有何种家底?
花伶独自成一处风景,时不时便有小倌在岸上喊话:“小哥,要不要来我家挂牌?”
一开始陶月儿还会替花伶回答,客气的摇头说:“不要。”到后来,她也如花伶一般,直接无视。
但也依然抵挡不住向他们抛来橄榄枝的人,不得已,陶月儿索性给花伶戴了半面轻纱。情况这才有所缓解。但也没有好太多。
等到了码头,下了船,二人走上青石板,沿着乌衣巷前行。远离了烟花柳巷,才终于没有被人叨扰。
乌衣巷内筑着高高的围墙,围墙边瘦弱的细草,正是江南好风光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