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别着急,再说一遍,您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前厅,导演坐在椅子上,微微前倾身体,摆出‘我正在听’的样子,眉目严肃,神色凝重。
他的对面摆着一把上了年头的椅子,上面坐着一位白发老人。
老人衣着破旧,海军蓝的粗布裤子上缝了好几个补丁,有些拘谨地坐着,他几度想站起来说话,马上被身后的工作人员轻轻按肩膀坐了回去。
“您别着急,坐着说就行。”
老人转过头,颤颤巍巍地对身后的工作人员道了声谢,随后对导演再补充了一些信息。
“昨天晚上就找不到了,六点还在的,”老人伸出粗糙干裂布满老茧的手,比出一个‘六’的手势,沟壑丛生的黢黑的脸上,露出无奈又心痛的神色,他摇着头又重复一遍,喃喃道:“……六点还在的,是只白鸭子,有五斤重了,这白鸭子很聪明,自己就能翻墙头飞过去,到晚上自己能找到回家的路,从来没丢过。”
或许是因为着急,老人的话略微有些颠三倒四。
导演与工作人员对视了一眼,问:“老人家,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您,您是怎么知道,这鸭子在我们这儿的?”
或者说,是谁告诉老人家的?
好歹这么大一个节目组,他们怎么可能做出偷村民家鸭子的事情。
老人哭丧着脸,指了指怀中的黑鸭:“是它给俺指路,俺才走到这里来的。”
这时候,众人的目光才落到老人怀中去,一只黑鸭乖巧地蜷缩于老人怀中,遍体漆黑,没有一丝杂色,它的长喙呈现出漂亮而有光泽的橘黄色,漆黑而亮的两颗小眼珠动来动去,仿佛听得懂眼前的人类说话。
“是这只鸭子给您带路?”导演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鸭子带路?这简直是耸人听闻。
在年轻人耳中听来这故事无疑带有一丝莫测的神话色彩,但在老一辈人眼中,鸭子带路并非什么稀奇事情。
老人点了点头,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光滑黑亮的鸭羽:“平时它们两个最要好,总是一起去村里那条河里啄泥鳅的,今天……今天已经一天都没吃食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老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在他的话中,鸭子似乎不是家禽,而是他的孩子一样。
导演沉默了一会儿,众人都在四处看,四处找寻或者回忆有没有见到这样一只白色的鸭子。
没有人注意到,躲在角落里的沈寒双眸睁得大大的,额头早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是这只鸭子吗?”
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忽然传来,众人一惊,循声望向门口。
冷清清拎着只半褪毛的死鸭,刚巧迈进门槛,就听见‘哐’地一声响!
那寻鸭老人‘噌’地站起来,表现出与外表不符的速度和力气,直将身后的椅子掀翻在地,发出巨大声响。
“这、是我的鸭子!”老人快步走过去,一把夺过那死鸭,已然双目通红。
这位年逾古稀的白发老人,红着眼问眼前的年轻女孩:“是、是你偷了我的鸭子吗?”
冷清清否认道:“当然不是,您看我像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吗?”
女子一双眼睛明亮如辉,眸中并无半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