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县官驿,后院右厢官舍。
昏暗的小屋内只放了一张简木小床和一把藤椅,点点油灯摆动,驿丞杨浦座于藤椅之上,静静的看着俯首跪在自己跟前的杨安,杨浦身后,大弟子杨戬恭身而立屋外秋风瑟瑟,屋内三人静默不语,气氛显得有些凝沉。
“咳咳”
半晌过后,老杨浦掩嘴咳了一声,朝下首跪着的杨安叹声道:“安儿,将飞鱼服绣春刀还有腰牌留下,去省城吧,老夫已做了安排,你过去之后,自会有人找上你。”
“师尊”
杨安闻言心下一紧,刚想开口,却被杨浦伸手打断,道:“莫再唤老夫师尊了,今日一别,你我再见无期,省城之内,自有其他机缘等着你。”
师如父,这杨安本是至孝之人,如今听闻杨浦要将自己赶走,一时悲痛莫名,不断叩首恳求:“师尊,弟子知错,弟子知错办坏了差事弟子认罚,弟子可以不要这锦衣卫的官身也不要什么机缘,只求师尊不要将弟子赶走,弟子只求能继续留在师尊身边伺候,求师尊开恩”
“咳,咳咳”
只见老杨浦弯腰咳了几声,推开欲上前搀扶的杨戬,起身来到杨安身旁,轻抚其首,叹声道:“痴儿,你天性本善,何错之有,错的是老夫当初,老夫本便不该让你入了这亲军都尉府!”
说到这儿,只见杨浦白眉微皱,顿了片刻后,继续道:“只是那狄牧身上的怪异之处你也看见了,此番差事非同小可,你若不走便是个死啊!”
“走吧,走吧,痴儿,莫要再让我这将死之人为难了!”
“师尊!”杨安哪里肯听,只是叩首痛哭,不愿起身。
杨戬见状,心下却已然有了几分猜测,只见其上前一步,俯首抱拳道:“师尊,那狄牧已被抓进了诏狱,其妻女亦死,此番差事说来也算如实完成了,依弟子看,事情也未必便坏到了如此地步。”
杨浦闻言,回身淡淡的看了杨戬一眼,冷声笑道:“呵呵,此间利害关系,老夫不信你看不出来。怎么,你就这么想你师弟死?”
“弟子不敢!”杨戬闻言心下一惊,急忙跪地叩首道。
杨浦冷冷的看着杨戬,顿了片刻后,淡声道:“放心吧,不必相争,老夫大限将至,这总旗的位子定然是你的,只是呵呵,但愿你能接的住才好!”
言罢,不再犹豫,神色变冷,抬起手中拐杖点在了杨安的肩上,沉声道:“安儿,你若还认老夫这个师尊,便即刻离去。普天之下,也只有省城的那位敢不卖玉宗的面子,保你一命。”
“你若能有缘被那位相中,将来自有大造化,如此,为师也算走的安心了。”
一旁的杨戬听闻此言,心下微微震动,暗自揣测杨浦说的究竟是何人?
而此时的杨安却早已将额头叩的头破血流,见师尊如此说,便知此事难以挽回。
想到这儿,只见其红着眼,转身朝杨戬伏地拜倒,沉声道:“戬师兄,你我兄弟相交三年,师弟却从未生出与师兄相争之心,今日我杨安奉师命离去,师尊便拜托师兄照顾了!”
杨戬看着拜倒在自己跟前的杨安,心下摇头暗叹一句:“你若有心与我相争,如何还能活到今日!”
只见其上前托起杨安,凝声道:“师弟不必如此,兄弟相交,贵在知心。师弟知为兄,为兄亦知师弟今日师弟你且听师命离去,他日,你我兄弟二人定有再见之期。”
杨安闻言,神情悲痛的点了点头,随即不再耽搁,转身朝杨浦重重的叩首三拜,而后离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