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咋办?自由度这么高?”
“我那还有几个人去疆省田野调查了,你说要不打电话叫回来?”
“疆省千里遥远的,那边反而更安全不是?”
“哎,徐主任,徐主任!”有人喊了声,走廊里,众人都停住脚步。
“丁老师,怎么?”
“咱们只说防护防范,物资呢?东西呢?系里啥时候发?”
“稍等等,主任带人去接收了。”
“那就好,学校这次倒是挺快。”
“倒也不是学校。”
“不是学校?那是哪儿?”
。。。。。。
那是哪儿的那个人,这时候已经溜到了惠庆办公室。
一进屋,一股子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阿嚏,阿嚏!!”李乐揉揉鼻子,“惠老师,您这屋里用的超标了吧?”
“习惯就好。”办公桌后面的惠庆头也不抬的回道。
“惠老师,系里刚开会的事您知道了吧?”
“知道。”
“那咱们说的,去吉省,咋办?”
“课题尽量不能停,按照去的准备,到时候真有什么事儿,再说。”
“嗯。”
“作业呢?”
“在这儿,这一篇关于新经济形势下,城市社区功能转型的写好了,城市社区组织结构的,就写了一半。”
“怎么?你以往不都是快手么?”惠庆抬起了头。
“就是,写到一半,有些别的感触和想法,就想着重新理一理思路。”
“说说吧,什么想法?”
李乐想了想,“就觉得社会的运行,包括社会组织的运行,都是由普通人决定的。世界本质上这是一个由一群普通人构成的社会,我们是什么样子,社会的各个组织机构就是什么样子。”
“能够进入这里面的人都不会太蠢,但也没有大部分人想象的那么严谨和高大上。而整个社会的运转水平,就是维持在普通人能够接受的地步。”
惠庆放下手中的笔,“比如?”
李乐摸着桌沿儿,“总觉得管理者都是心思缜密,深谋远虑,制定政策之人必定聪明,事事精通,数据都是科学统计,认真确认,反复研判。”
“可当你接触到一个层面或者一些事实之后,你就会觉得和自己以往的认知存在差异。管理者虽然不傻,但是身上的缺点却比普通人还要显眼,政策往往可能是拼拼凑凑,所谓智库单位也不过是资料的整合,而数据很有可能只是大差不差就行。”
惠庆盯着李乐看了看,笑道,“其实很好理解,你已经说了,社会是人构成,那么,所有存在的制度围绕着人转,我们的对手永远是人,包括自己。”
“悲观点来说,其实社会组织机构运行,更像是一群聪明人构成的组织,最后做成了一堆无用且低效率的事情。”
“而组织的运行,只需要有充分的利益,简洁的逻辑,可执行的方案,在调动大部人参与的情况下,尽量保证执行不走偏,漏洞小一些或者弥补的及时一些,这就已经足够好了。”
李乐点点头,“如果引申开来,到组成社会的人群或者个人呢?”
惠庆回道,“大部分人本质上不存在认知差异,是周围的环境、资源和信息输入造就的结果。天才在群众中的贡献度也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大,高估天才的创意,忽略了思想的来源其实是历史的积累,而天才在群体中也存在从众心理,而他的思考也需要普通人理解和执行,可能最终的结果并不会那么耀眼。”
“所以,人类作为一个整体,其实表现出来的水平是远低于大家通常想象和文化美化的?”
“这个,就需要你自己的理解。”
李乐琢磨半天,说道,“谢谢惠老师,我大概知道该怎么写了。”
“有思路就行,写东西的过程,也是自我思辨的一个过程。”
“嗯。”
又和惠庆聊了两句课题的事儿,李乐从包里拎出一个袋子,递给惠庆。
“这是什么?呃,口罩?这现在可不好买,你从哪儿弄的?”
李乐笑了笑,“我买了个厂子,您信不?”
“信。你现在做什么,为父......”
“家里孩子等吃饭呢,我先走啦~~~~~”
看到李乐飞奔而出,惠庆捏着袋子,笑了笑。
。。。。。。
今年春天,燕京的街头,流行的是白色口罩。
李乐和大小姐临出门时,被曾敏拽住,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检查一圈儿,又从头到脚喷了一遍酒精。
“妈,不至于,不至于。”
“什么不至于,小心驶得万年船。富贞,转过去。”
“诶。”
“噗呲噗呲~~~”
“你说你爸妈也是,说了不行就别来了,还非得来。你爸那身体,能行?”
大小姐笑道,“没事儿的,他们不和人接触,有专车专人负责的。”
“还是小心为妙。”
“行了,路上注意点儿。车别开快,别毛手毛脚的。听着没李乐?”付清梅这时候走过来,指指孙子。
“知道了,这是咱家的国宝,磕了碰了都不行。”李乐嘟囔着,拉开车门,把大小姐扶进去。
去机场的路上,看到往日拥挤的火车站,突然变得空空荡荡,平日车水马龙的长街上变得路广车稀,行人戴着口罩彼此躲闪着站得远远的。
“哎~~~”
“怎么了?”大小姐问。
“没啥,想起一些事儿。”李乐摇摇头,心说话,该来的还是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