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早就看穿了这些,大军入城,手续堪核,是重中之重,这流程是必须走的。但是她没想到这个曹化淳,为了不让自己等人尴尬,一直陪着她聊天,这倒让秦良玉心中对曹化淳的感观顿时好了很多。
“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就劳烦曹公公了。公公请…”
说着,秦良玉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曹化淳顺势说了一句:
“秦将军请…”
说着便指挥手下人前头引路,顺便净街开道。大军一路进入原京营驻地,立于校场,万余人的队伍,个个威武雄壮,不愧是白杆兵。此时校场之上,早已堆满了一排排的箱子。秦良玉见状,有些诧异的望向曹化淳问道:
“曹公公,这是?”
曹化淳微微一笑,说道:
“将军勿忧。这是陛下早早安排咱家,特意为大军准备的银子,一共一万一千八百一十八两足色银,来人,开箱!请将军验收!”
此时不单单是秦良玉愣在那半天没反应过来,连带着马祥麟,秦祚民等人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数量…
秦良玉带兵也不是一两年了,对大明军中所谓的惯例门清,朝廷发的军饷,出了户部扣三成,出京再扣一层,到地方再扣一层,然后到军将手中,再扣一大半。都说是雁过拔毛,在大明,那是拔全毛,士兵都被拔成裸雁了,穷的跟叫花子无异。
朝廷不是不发饷,而是这饷银根本到不了士兵手里。之前,路上那什么内卫送来的五万两银票,可以解释成是朱由检私下塞的钱,可以没有飘没,亦或者飘没了,她自己不知道。但是像现在这般实打实的全数放在自己等人面前,打这么多年仗,秦良玉头一回见到。更别说从小见惯了贪腐长大的马祥麟等人了…
同样,对于这些情况,老奸巨猾的曹化淳心里自然是门清。不过家丑嘛,大家都不外扬的,他也不好明说,只能明知故问道:
“秦将军…秦将军,莫不是长途跋涉,有些乏了?咋家这还等着您签收呢。你不接这条子,咋家回去可没法交待啊…”
说着,还向着秦良玉扬了扬手中的接收清单。
这会儿自家军队还在校场上立着呢,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态,就算秦良玉是经年老将,也不禁老脸有些挂不住。幸亏曹化淳贴心的给他台阶下,于是立马就坡下驴说道:
“啊,呵呵,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对了,敢问公公,您刚说什么清单?本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曹化淳带着玩笑的语气说道:
“秦将军可是好福气啊。打今儿起,您和白杆军的薪俸直接由内帑直接发放,凡事内帑发放的军资,都需要主官亲自签收,实收实发,若有私吞军饷,克扣索拿,会有专人向陛下汇报。到时候咱家可就得人头落地咯…”
秦良玉听着曹化淳的话,心思翻涌。这里面信息量有些大啊…
首先,军资由陛下的内帑直发,意思就是自己的部队是归属皇帝而不是朝廷。自己今天要是当众收下这银子,就意味着今后要与朝臣划清界限,不再受兵部节制。那自己要是不收呢?好像不可能。除非自己想造反,否则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啊。念及于此,秦良玉心中感叹,陛下虽年少,手段倒是高明…
再者,实收实发,听着是曹化淳是说他自己人头落地,实际上是在告诫秦良玉,内帑的银子不好拿,拿了就得按规矩办事,自己的白杆兵绝不能有吃空饷的情况出现。
脑中百转千回,秦良玉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非但不怒,反而内心有些高兴。
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以前带兵打仗,她总要变卖家产,这么多年下来,堂堂一个大将军府,家中竟然是能卖的都卖了…其中艰辛,不足与外人道哉。
此时,她反而是对这个新皇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脑中百转千回,实际上也就过了一小会儿,只见秦良玉朝着紫禁城方向施了一礼,大大方方的说道:
“谢我主隆恩。白杆军誓为陛下守好京城,百死不悔!来人!发饷…”
接下来就是大家最爱的发钱环节了。白杆兵们纷纷排好队,喜滋滋的在各自主官的指挥下,一人分到了一两银子,然后开始有条不紊的各自行动起来,打扫营房,住所,修整营地,与勇卫营交接防区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