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平藏眼疾手快,迅速抱住鬼族青年的胳膊,一人一边。
风在飘,鬼要叫。
荒泷一斗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怒吼:
“臭小鬼…!居然又一次欺骗本大爷!”
略———!
苍介冲他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转眼间,就和另几个小孩跑到没影。
荒泷一斗咬牙切齿,脸色比豆子过敏时还难看。想冲上去逮人,又发现有两个不大不小的阻力拦着他不让动。
鬼族气得腹肌都红了。
“冷静冷静。”
平藏忍俊不禁,连声宽慰:
“一斗大哥,等你气消再去讨说法也不迟嘛。他逃不掉的。”
“确定?”
“确定。实在不行,我去把他抓回来。”
荒泷一斗十分生气地坐回木箱上。
平藏前往隔壁的小吃摊买来三碗杂煮,将其中一碗递给鬼族。
就当是赔礼道歉了。
生气的鬼一边吃一边消气,而我和平藏也开始边吃边聊。
“你们这次耽误了很久。”我咬下一口炖萝卜,“是去买食材了吗?”
拿到「神之眼」后,平藏也真正明悟内心的声音。下定决心要闯出属于自己的路、与他所认定的敌人斗争到底。
前段时间,他回家一趟,留下一张纸条作为告别,再静悄悄地离家远去,重回稻妻城。
一开始,平藏的家人很是担心,可又不知该如何与孩子沟通。
只得去找身处稻妻城的鹿野奈奈,希望她能帮忙发一张寻人启事,再想想办法。
奈奈姐知道后,却笑着说没关系。
因为她知道我经常和平藏他们一起玩,真想要了解情况,从我入手就行。
根据女人的观察:
就目前我这每天回神社那开朗的劲。
想必自家老弟健康的很,日子…嗯,怕是过得也挺自在。
实际上,尚未找到落脚处的平藏正和苍介一同住在山洞里。
好友互相陪伴,这些都不算什么事。
肉眼可见,苍介的社区义务劳动越发麻利,就连厨艺都有了极大的提升。
提到这个,男孩反倒面色一沉:
“不,是发现了异常。
“今早,我和苍介一起去海边捉鱼,等回来时,我发现山洞被人翻了一遍。”
平藏同我分析起当时的异常之处。
一开始,他们也以为是附近的野伏众亦或是海乱鬼意外寻到这里,想在这歇脚。
如果真是这样,倒也还好。
因为这里已经是有人住的地方,若真想占领,首先,人得在场。
实际不然。
平藏低垂眉眼,认真道:
“首先,脚步很轻,基本没在洞内的泥地上留下正常踩踏会有的印痕。这说明,他们是事先知道这里有人居住的。
“其次,很专注于去找东西。”
“当时我们进入山洞的第一眼,就发现苍介的枫木柜子被人翻倒。
“柜子的每一个抽屉都被乱翻一气,抽屉里的东西基本都没留下。
“对方似乎想伪造成流民乱抢的状态,可惜…做的并不好。
“柜子翻底、角落搜刮、甚至把我们的衣服都丢到地上,那其他东西呢?并没有动。
“为什么…不动赖以生存的东西呢?
“我特意分出一部分,将它们摆在显眼的不同位置,然而…不感兴趣呢,丝毫未动。”
我恍然地“啊”了一声。
是啊,为什么不动赖以生存的东西呢?
食物、水、被褥这些,才是那些落草为寇、流浪之人最需要的东西。
假如动了心思,取走米面一类的食物,哪怕再怎么小心,地上、桌面还是会残留细小的颗粒。凭平藏的洞察力,定能发现。
想到这里,平藏忽然笑了。
他舒展眉眼,有一种洞察一切的意味:
“毕竟苍介之前‘作恶多端’,偷了不少东西。对方应该是从哪听到了奉行所归还失物的消息,顺藤摸瓜,找来这里的。
“想找某样东西,却没能找到。
“早来一段时间或许还有机会。现在嘛…全被奉行所的同心没收啦。”
来者不善,我有些担忧。
“这下该怎么办?你们抓紧搬出去吧?要不然先来神社?我去和奈奈姐说一下。”
平藏抬肩摊手:
“没事,解决了。不用麻烦老姐。”
“解决了?”
“暂时。”男孩神色微敛。
“今天做义务劳动的时候,恰巧遇到巡逻的黑泽叔。他瞧我们背着大包小包,于是就问我们,到底怎么了。”
“然后呢?”
平藏学起男人的口气,一板一眼:
“你们两个都进来!这房子只有我一人住,想住隔间还是旁的什么,随你们。”
学人说话到后来,平藏边说边笑。
我跟着笑。学的好像哦。
我和平藏说说笑笑,碗中杂煮见底。
也是时候去抓苍介回来,给人好好赔礼道歉一番才对。
或许,「命运」,本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概念。
在很多人眼中,对于未来,对于命运,都曾有过各种各样的梦。
比如,自己就是天命之子,等到了关键时刻,就会忽然开启波澜壮阔的人生;比如,睡午觉时被苹果砸中脑袋,醒来后,就成为一位智商卓越的绝世天才;比如,自己从某处掌握了非凡的能力,从此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谁都曾有过幻想,谁都曾展望过未来。
我也是直到长大,才含糊理解它的含义。
倘若想在既定的命轨中开辟出第三条路。
那就该知晓,肩负起他人命运的沉重。
命运的车轮,从不是一人就能阻挡的。
选择命运、承认命运。
竟然也是勇气的一种。
这一日。
春风卷起花瓣,街道一片粉红。
另几个孩子从街道另一侧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其中一人哭着说:
玩捉迷藏玩的好好的,负责当鬼、正在报数的苍介却突然被一群大人围住。
躲在暗处的孩子们,亲眼见到那些人把苍介抓走。
——哐当
木碗跌到地上,地上绯樱染上汤汁,变得泥泞脏污。
我和平藏脸色惨白,立刻思考起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先要安抚哭泣孩子的情绪。
还要去天领奉行报案。
再跟着其他孩子去追踪苍介的下落。
最后,更是要想出,如何在保护好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将苍介救出来的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另几个孩子也受气氛感染,纷纷哭泣。
使得我和平藏也越发焦灼。
两拳难敌四手,我们分身乏术。
“喂,我说你们。”
一直埋头吃东西的人突然出声。
荒泷一斗一口闷掉碗里的汤,抬眼道:
“都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他指向其中两个孩子:
“你们两。
“赶紧麻溜回去告诉家长,让他们带你们去天领奉行报案。”
又指向哭的最惨的那一个:
“你,带路。”
紧接着,又指向我和平藏:
“至于你们两个,和我一起去。”
平藏神情复杂犹豫。他抿了抿唇,却没有说话。
男人站起身活动起筋骨,浑不在意道:
“这种事,倘若要让你们这群小孩来操心,那还要大人做什么。”
迎着阳光的鬼族青年,脊梁笔挺,像是拥有着可以镇压一切不安的力量。
他神采张扬,笑得豪爽恣意。
“走吧。那小子还差我五百摩拉呢,本大爷可得亲自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