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你到底是眼瞎还是心盲,夫人何曾对你不起?”拾珠浑身颤抖,哭着大喊道:“是谁品行不端,你心里明明清楚!是你对不起夫人,是你!”
“住口!”许书成脸色难看,冷冷看着地上两人,目光触及到苏玉昭青灰的脸色,脑中闪过大夫的批语,胸口怒意稍滞,半响,冷声陈述道:
“我知你有怨,但因果循坏,落得今日下场,乃你咎由自取,你害人在前,报应在后,许府未对不起你,我与阿仪之间,发乎情,止于礼,是你沉湎旧事,不肯放下。”
放下?苏玉昭低低地笑起来,笑得悲凉而嘲弄。
“真是好轻巧的一句话,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她费力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染满血色,“你说因果报应,杀害亲子的你,又该得什么报应?”
半年前,苏玉仪为嫡女庆生,许府受邀在列,席后,苏玉昭与苏玉珠相遇,苏玉珠为大房嫡幼女,自来看她不上,言语多嘲讽贬低,甚至涉及先母名誉。
恰逢她当时隐隐察觉,母亲的死与大房有关,原本就心绪激愤难平,加之往日积攒的恨意,一时恶从心起,将苏玉珠推下池塘。
她并不知对方有孕,被婆子救上来后,因受惊而小产。
为赔罪息事,她的嬷嬷被杖毙,她则被送去田庄,直到她有孕的消息泄露,原本已好转的苏玉珠,再次一病不起,不言不语,茶饭不思,经大夫诊断,言道是有心病。
有心病,自然就需心药医。
苏玉昭闭上眼睛,颤抖的指尖,昭示着她心底的恨。
恨苏府,恨许府,更恨她自己!
许府虽算不得簪缨世族,但也是叫得出名头的人家。
嫡子出身的许书成,自小金玉养成,名儒教导,加上他生得好,又才情出众,气质斐然,她不是莲台上的菩萨,自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只是再多的悸动,再被许书成逼着,灌下堕胎药时,也仅剩心寒和后悔。
她蓦地睁开双眼,眸底冷漠而绝望,“虎毒尚且不食子,许书成,你连畜生也不如!”
许书成背脊僵硬,嘴唇抿成直线,半响,冷声道:“凡是讲求证据,许府待你不薄,你不思己过,反而心生恶意,自今日起,你便禁足锦兰院,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不再看地上的人,抱上苏玉仪起身离开。
“噗!”的一声,苏玉昭吐出口血来。
她连忙抓住衣袖,颤抖地挡在嘴前,然而那血却越来越多,很快便沾湿袖角,顷刻间,胸前衣襟一片血红濡湿。
她眼前阵阵发黑,欲要就此昏死过去,但心底盘旋的不甘,促使她踉跄着追出去。
“许书成!”她喊着前方玄青背影,“我没有算计你,你知道的,是吗?”
前方的背影一僵,却并没有回身。
“你不敢承认,你心中善良单纯的姑娘,会变得贪慕虚荣不择手段。”苏玉昭靠着门框,讥讽地扯动嘴角,“你就是个伪君子,道貌岸然,惺惺作态!”
这话一出,仿佛掀开那层遮羞布,对面两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原本还在低声啜泣的苏玉仪,不知何时戛然而止,像是昏迷过去。
“随你怎么想!”丢下这句话,许书成快步离开,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苏玉昭望着那背影,口中不停吐出血来,却仍不愿住口:“纵你再情深意重,我才是你的夫人,不是她苏玉仪!不是!!!”
明明是她的夫君,却一次次偏袒外人,不,或许在他心里,她才是外人吧。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外祖母,阿昭要让您失望了。
在拾珠惊慌的喊声中,她不甘地闭上眼睛,身体向下滑落。
富贵精致的暖阁内,一位穿着深棕绣金撒花褙子,头戴金缎云纹镶玉抹额,面容和蔼慈祥的老夫人,怀里抱着位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小姑娘裹着小狐裘,圆滚滚的活像个小雪团,笑眯眯地缩在外祖母怀里,晃着头上的玉兔暖帽。
“如日昭昭,光明灿烂,我们的岁岁,要平安喜乐,万事胜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