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师傅接着说,“现在都说什么轻葬礼,很多人不请响乐班子,一个月接不了几场,偶尔还会遇到这个讲价的,那个拖着不给的,说我们是赚死人钱的,不体面,赚的是个窝囊钱,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更觉得对不住你们。”胡师傅又提了一杯。
没钱赚,是再深的感情也抹不平的。
胡师傅满腹哀怨,其他人同样,各自提了一杯,喝起闷酒。
胡师傅又说,“本来想到下个月再和你们商量这事儿的,刚好今天魏钊也回来了,就一起说一下吧。响乐班子,我准备关了。”
“什么?为什么关了?关了我们做什么?”别桌的其他人听到了,赶紧凑过来追问。
胡师傅说,“你们中有人愿意接手的,我们就交接一下。没人愿意接手的话,就把屋里那些器具和车子卖了,钱大家分一下吧。”
“要关了怎么不早说,前几天还有个工地在招人。”
“不赚钱,拖着大家,早该关了。”
“这烂摊子,我才不接,我明天就出去打工去。”
也有人依依不舍,“我们聚在一起不图赚钱,就是图个高兴。”
家属不乐意了,“不赚钱还能高兴?你的心是真大。你没听别人说什么,说你们是赚死人钱的,早点让你盘个店面,你不肯,现在后悔了吧。”
不欢而散,匆匆离场。
辛怡陪一个小女孩进屋子里拿玩具球,出来时,院子里已经散了大半,她问,“大家怎么散了?”
“响乐班子要关门。”杨安安低声把刚才的事情和辛怡说了。
“哦,就因为钱吗?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辛怡满不在乎地说。
彩霞婶子不同意了,“因为钱还不算大事儿吗?一分钱难道英雄汉。”
“难吗?我觉得不难。”辛怡以轻松的语气说,“你们要转手?有人接吗?”
胡师傅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
魏钊拿过分酒器,替胡师傅满了一杯,又给自己添了一杯。
胡师傅压着魏钊的手,“别,你待会儿要开车回去。”
魏钊执着,“每次回来都是急匆匆的,很久没陪师傅坐着喝酒了。”
“是好些年了,记得你刚过来学艺时候,咱们爷俩喝过一次。”胡师傅说,“现在还和你爸妈闹别扭吗?”
“不闹了。”魏钊沉声说。
胡师傅是个慈善的老人,他对着魏钊时,眉眼更加柔和一些,大概是更偏爱魏钊吧,“你跟着我跑了这么多场,子欲养而亲不待的事情,你见得还少吗?别和他们闹,他们没歪心眼,都是为你好,就是方式,不对。”
“嗯。”魏钊知道胡师傅舍不得这班子,他便说,“响乐班子,我替您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