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不给钱的时候挺横,一见到警察就像老鼠见到了猫,满嘴的胡说八道,赖在他的车里不出来。
乘警看她神情怪异,衣服的最里层还穿着病号服,莫不是哪个精神病院出来的吧。出租车司机也不容易,一睁眼就欠几百块的车份子钱,让她这么闹下去,今天就要白干了。
他急于将老太太从车里弄出去,大不了自认倒霉,白拉这一趟活,只求把这个疯女人弄走。那老太太见乘警来抓自己,是又叫又闹又哭又咬,乘警的手差点被抓伤。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杜学智风尘仆仆从另一辆车里面下来,他找人都找疯了,见母亲缩在出租车的车厢又哭又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警察同志,我看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还是打电话让专业的人来吧。”
真是倒了血霉,年前年后正是挣钱的好时候,全让这个疯女人给搅和了。医院门口拉活的时候要多长一些心眼,看见那些穿病号服的人,留心他们是不是精神科里跑出来的病人。
警察最怕碰到精神病,如果手里再多一把菜刀,那简直是王炸组合,多时是要出动防爆队。他正欲联系上级,一个消瘦的男人突然来到车门。
“我妈不是疯子,她只是被吓坏了。”
几天里两边医院连续奔波,杜学智没时间打理自己,人瘦了许多,身上的衣物也有些凌乱。
“你是她儿子?”警察例行公事的询问
“是是是,我是她的儿子,这是我的证件。”杜学智拿出身份证,警察看了一眼车中的疯女子,杜妈妈听到熟悉的声音,从拳缩的状态抬起头,正一脸希冀的望向车外的儿子。
光看她的眼神,警察就确定他们是母子关系,憋了一肚子气的出租车司机,见疯女人的家属来了,他是不能与一个疯子计较,可疯子的家属可是正常人。
“你怎么当人家儿子的,让一个病人跑出来,耽误了我多少生意。”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一时不小心”杜学智连忙道歉,并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的现金。
久病床前无孝子,这脑子出了问题的病人更加难伺候,司机没有为难他,从里面抽出三百块。
“警察同志在这里,我可不是讹你,这车里面可是打着表呢。”
杜妈妈没钱给,司机也没按停计价器,上面的数字一直跳。
杜学智弯着腰探到车厢里面,杜妈妈受到很大的惊吓,眼神躲闪一直不敢看乘警所在的方向。
“妈,到地方了,我们下车吧。”
“我不下车,外面有警察,他是来抓我的,我不能让他抓住。里面好恐怖的人,他们都没怀好心,有人要杀我。”
医生说杜妈妈被迫害妄想症十分的严重,任其发展下去,很可能发展成精神分裂。杜学智痛苦的捏紧关节,生为顶天立地的男人不能保护年迈的母亲,他活得真是窝囊。
“外面那名警察不是来抓你的,也没有人想要害你,我们回家好不好。”
听到回家,杜妈妈突然抓住儿子的手臂“我们回家,院子里面的鸡还没喂,菜地的还有一些萝卜也该收了,再买上几斤村东头老王家的猪肉妈给你做包饺子吃。”
杜妈妈嘴里的回家,指的是回二人的老家,那个宁静的小山村,有她熟悉的人、熟悉的物,生活了几十年是她觉得最安全的地方。
在医院里杜妈妈一直吵着要回老家,主治医师给他提了两个中肯的建意,要么将杜妈妈转进专业病区,接受强制治疗。杜学智立刻否定了,人一但进了精神病院,即使出了院也会被人扣上疯子的标签。
另一个就是应杜妈妈的要求带她回老家,人在熟悉的地方总会特别放松,再配合系统的治疗,杜妈妈的病情较轻完全可以根治。
杜学智拧嘴不语,宋朝还在医院里面躺着,一方面是精神崩溃的母亲,一方面是体质虚弱,连上厕所都需要人搀扶的妻子。他现在选择哪一个,都是在自己的心口剜肉。。
在妻子最需要照顾的时候,他怎么能离开她的身边。
“过年了火车票不好买,我们过完年再回去好不好?”杜学智哄着自己的母亲,希望可以暂时稳住她,待宋朝的身体好一些,他在送她回乡下。
一直顺从自己的儿子,竟然不听自己的话,杜妈妈敏感的神经立刻激化,伸手去拉另一侧的车门,想从另一侧跑下去。
杜妈妈从医院跑出来的时候,脚下只穿着医院里面的拖鞋,与司机的拉扯的时候拖鞋不知道掉在了哪里。推开一侧的车门,赤着双脚就想跑。
外面的天可只有零下十几度,大理石的路面滴水成冰,赤着双脚踩上去,脚底非脱一层皮不可。杜学智不可置信的大吼,想要阻止母亲跳下车。
早就被吓破胆的杜妈妈,一心只想逃离这座诚市,赤着双脚在路面一阵狂奔,司机和乘警都看傻了。这个老太婆疯成这个样子,她是怎么从医院里面跑出来的。
杜学智必竟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几步就追上了发疯的母亲,双手抱起瘦小的母亲,让她的双脚离开寒冷刺骨的地面。
“放开我,我要回爱,我儿子最孝顺,你不是我儿子,他绝不会不让我回家。”
拉开外衣,将母亲的脚包在衣服里,疯颠的杜妈妈不停挣扎,无数巴掌落在杜学智的身上。他完全感觉不到疼,因为他的心要疼上百倍。
全力抱紧怀中疯颠的母亲,儿时她将自己护在怀里,不受外界的伤害,现在他却无法给母亲一个平安。
疯子是不会控制自己的力道,每次挣扎,摆脱都是用全力,力道敲打在杜学智的胸膛上,发出怦怦的闷响。
用力紧了紧怀中的母亲,杜学智艰难的开口,这个决定仿佛是在他空荡荡的胸口出声。
“好,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