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尽山城最快活逍遥之处,必为翠红楼。每天都有无数男人在这里一掷千金,只为博得佳人一笑。其中莺歌燕舞,让人流连忘返。都说色是销魂的毒药,刮骨的邪刀,但又有哪个男人不愿尝尝这毒药,撩撩这邪刀。醉卧美人膝,难道不是这天下第一等的快活?!
入夜,翠红楼灯火通明,门前车水马龙,不时有淫歌艳语从翠红楼中传出,惹得那些路过的行人纷纷歪头看去。
几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子站在翠红楼门前,一面招呼着那进门的贵客,一面将那些摇摆不定的男人强拉进这温柔乡来。小手一挽,软玉一靠,加上那红唇小嘴在耳边一吹,任你心如磐石,也马上腿脚发软,如绕指柔丝,晕晕乎乎便进了这刮骨销魂的红尘艳窝。
胡佑就是这样被拉进来的,手臂处那松软的触感让其脸红不已。
“哎哟喂,这位爷长得有些面生哟,是第一次来我这翠红楼吧。”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鸨急忙过来招呼。或许是为了掩饰自己日渐衰老的色相,老鸨脸上抹着厚厚的脂粉,一说话便如同下雪一般向下掉。手中那香帕一甩,一股浓重的花香味飘去胡佑鼻中,熏得胡佑急忙屏住呼吸,差点吐出来。
干老鸨这行的第一个要求便是要会识人,看人的第一眼便要判断出此人是有钱无钱?是铁帽子还是泥腿子?是饱读诗书的才子还是一字不识的文盲?
翠红楼的老鸨一向十分得意自己的眼光,哪个客人有钱没钱,有势没势,她一眼就能看出来。眼下她就很看重眼前这面生的公子,这公子虽长得一般,穿着一般,但那份气质却是寻常人比不了的,老鸨愿意把这份气质称之为贵气!
因此老鸨并未为胡佑安排楼下的散座,而是直接上了二楼的雅间。翠红楼一共三层,一楼大厅接待散客,二楼接待贵客,至于那三楼,则是为那些朝中权贵和铁帽子准备的,一般人即使有钱也上不去的。
胡佑用一个金元宝打发走那两眼放光的老鸨之后,打开雅间的窗户向一楼大厅望去。此时散座上已经坐满了人,那些个寻求快活得男人一边双手乱摸着身旁艳女的身体,一边笑嘻嘻地喝着那艳女递过来的花酒,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淫欲的丑态。
在那大厅中间有一处高台,高台上铺着红毯,几名穿着裸露的舞女伴着靡靡之音正肆意地舞动着躯体,引得台下那些脑袋充血的男人大声叫“好”!
可惜,胡佑并未发现那丁家三兄弟的踪影。
“当,当,当。”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胡佑眉头一皱,他交代过那老鸨不要让人来打扰自己,可好像那老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当,当,当。”见屋里没人回应,那敲门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公子,你在里面吗?”声音婉转动听,如珠落玉盘。
“嗯?!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有些耳熟。”胡佑心中暗忖道。
“进来吧。”胡佑回答道。
“嘎吱。”
门轻轻地被推开,一身着红衣,体态丰盈的女子手中端着酒菜款款而入。
待胡佑看清那女子面孔时却是大吃一惊:“是你!?”
“是你!?”那女子同样一脸吃惊。
原本此女便是之前宝利王身边的那个妖艳女子莫晓云,二人曾见过几次。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名门正派都是正人君子呢?原来也会到这淫秽污浊之地寻求快活。哼!果然,这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德行,没一个好东西。”那莫晓云瞥了一眼胡佑,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看那模样,全然把胡佑当成一位来此寻欢作乐的嫖客了。
当初宝利王为了保命,竟把这莫晓云当成货物一样要给宁有志,那时此女才知自己不过是宝利王眼中的玩物罢了,自己的一片痴心喂了狗。她不想再面对宝利王好看的皮囊里那个恶丑的灵魂,她离开了他。后来听说宝利王死了,她还大哭了一场,祭奠这个占有了她第一次的男人。
但人总是要吃饭的,此女不会织布绣花,耕地种菜这等粗活脏活更是做不来,离开男人的她全无生存的一点技能。几日不食,竟饿晕在了尽山城的大街上。恰逢那翠红楼的老鸨路过,见此女虽衣衫褴褛,身体消瘦,却生得一副好模样,便将此女救回了翠红楼。其实这老鸨也不是什么好鸟,她救此女的目的只是要拿她的身体去给自己赚钱。
当此女醒来之时,正有一脱得精光的肥胖男人趴在她身上一边淫笑地看着她一边做着那丑事。她哭泣她挣扎她哀求,但她却挣脱不掉。
从那以后,她便有了另一个名字,小红。
小红也抗争过几次这不公的命运,她试着逃跑,却每次都被老鸨的那些打手抓回来。甚至有一次她差点成功,却被那折腾了她一夜的官差给送了回来,她犹记得那官差在接过老鸨递来的银子时那副得意洋洋的丑恶嘴脸。
从那次后,小红似乎接受自己这个新名字,她学会了曲意逢迎,学会了逢场作戏。当然她心中却恨透了老鸨,对“男人”二字也恨得越发深了。
由于长得出众,每当老鸨遇到不好应付的客人时,便会派小红出手。而胡佑就是老鸨眼中多金且又不好对付的客人,她需要丢出自己的王牌来掏空这位多金客人的钱袋子。
“滚!”
胡佑很看不惯小红之前的所作所为,自是不宵同她解释什么。
“哼!”
小红冷哼一声便向外走去,可当她看到站立在门外不远处的老鸨和老鸨那些手下手中拿着的粗木棍时,身子一抖,又停下了脚步,接着关了屋门,呆呆坐在了屋中的木椅上。
“你怎么还不走?”
胡佑一脸厌恶地说道。
“我不能出去,我若现在出去,老鸨必认为我对客人不肯用心,便会让她那些手下打我。”
小红悲伤地说道。
“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胡佑冷冷地说道,脸上浮起一抹嘲讽。
“当初我怎么了?若不是你们杀了我哥哥,我怎么会那样对你们?!你说,你说,我做过什么恶事?你要能说出一件,我马上出去给他们打死。”
听了胡佑的话,小红竟激动地站了起来,她大声地质问着胡佑,脸上精致的妆容也被泪水浇花了。
“你,你……”
说实话,胡佑还真说不出此女做了什么恶事。为兄报仇,天经地义,胡佑竟一时间哑口无言。
小红擦了擦眼泪,脸上露出得胜的喜悦。
二人一时无话。
突然从隔壁传来男人的粗喘声和女人的哀鸣声,顿时给胡佑听得有些尴尬。小红瞥了一眼胡佑说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