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像一张拉满的弓徐徐走近了大门,平生第一次靠近面前的大门黑洞一般吸引着你全部的思绪。你想孟小琪这会儿在干啥?也许正在看书学习?她说过最近很忙,忙着复习,除了学习她不知道该做些啥心里乱极了,连个说知心话的朋友都没有她都快崩溃了,她希望你能来跟她说说话讲讲当下的事,她需要与外界接触。
做了好多准备你倒吸一口凉气才踏进了大门,你能感觉到你的骨骼由于僵硬而干巴巴的响,你像个木偶人机械的走着样子难看,院子正东一间宽大的客房,北面一排房子,好像是两间你记得不太清楚了,一间厨房,一间估计是小房或者储藏室,南面是围墙,围墙处一个小花园里面堆着雪,空气显得有些过分的寒凉。
你紧张极了,左瞧右盼,你想喊孟小琪的名字,但忍住了,你各个窗子上踅摸,然后你发现一张花一样的脸印在了透明干净的玻璃上,神情落寞目光忧郁,那安静如雕塑般的轮廓让你想到了女神维纳斯,你心里笑笑,快步向着客房走去。
孟小琪双手抱着腿坐在炕上沉思,面前摆着厚厚的两摞书籍和笔记本之类的东西,见你进来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好半天吐出了几个字:“你背着一个包包去哪里?”
你顺手放下书包使劲的搓了搓快冻僵的手,放松了一下心情,耸耸肩表示很平静的说:“专门来看你呀。”
她如梦初醒的笑了,记起了是她让你来看她的事,马上坐起来爬下炕头趿上鞋子,动作干净利落站定了才舒了一口气,脸色绯红的说:“走,咱们到厨房去这屋子太冷了你刚走了路会着凉感冒的。”
你心里一阵小感动因为活到这个年岁还是第一次有个漂亮的女孩给你说关心的话因此你望着她半晌没说话。
面前的女子穿着淡绿色的毛衣浅蓝色的牛仔裤,头发扎一个马尾流畅的垂在胸前,额迹的几绺头发顺从的贴在她的左鬓边。她光彩照人的看着你,目光温暖,你支撑不住她如此眼光的照射低眉顺眼儿的说:“不冷,房子挺暖和的。”
你刚刚爬了一段陡坡弯路身体发热并不觉得冷,但皮肤的敏锐感知这房间的确挺冷冬意未去。
“冷呀,我平常穿棉衣哩。”她闪着明亮的眸子说。
“我今天来是不是很意外。”我说,看了看摆在桌子上的两瓶塑料花粘着一层尘埃,显然,客房不长人住。
“我以为你只是随便说说呢真没想到你这么坚守诺言,嘿嘿。”
“答应别人的事我记在心里哩,何况还是你的事。”我尽量使自己平静将谈话变得轻松自在。
“这意外挺让人感动的。”她收拾着炕上的书本:“你看这就是我一天生活的全部内容,都快烦死了。”
“这样还嫌烦呀,如果你进工地看看,你就会改变这种看法。”
“我宁愿在工地抱砖出苦力流汗也不愿面对这无法应付的文字和理论,我都晓不得这种噩梦啥时候才能结束,感觉我和疯子没啥两样。”她叹口气,撇撇嘴。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没有人理解我。”她打断了我的话,满眼云山雾罩,难以捉摸。
你一时不知怎样去接她的话题,只听她又说:“对不起!…”
你恍惚了那么一会儿看着她有些憔悴的脸庞,你的心一阵莫名的悲伤。同样的年纪同样的血肉之躯同样的梦想同样的挣扎,她心底的隐痛和压力是你们这一代人的通病。
你很想去拥抱她可最终被现实隔离,你们还不是谁的谁谁,你只能看着她用目光去抚摸她的伤口,静静地你们沉默着谁也不知这会该怎样打破沉重的气氛。
“走吧,到厨房走,第一次来我家,我可不能慢待了你,不然以后你不来了,我有话给谁说去。”
她恢复了平静,抬起有些疲倦的眼睛望着你,你只笑笑没说话,心中五味杂陈却有那么一点儿微妙的幸福感,虽然不知道怎样去解释这个幸福的意义。
或许能这样近距离的看着她就是幸福吧,搁以前这都是无比奢侈的事。
“你妈呢?”你问。
“她在厨房。”她说:“我爸去你们那儿了,说是给谁迁坟呢。”
你不得不跟着她去厨房,而你宁愿在客房里冻着和她单独呆一起说说话就满足了,你无比珍惜单独相处的机会,这样的相处至今还是第一次。再说要见她的家人心底里好别扭,你总感觉自己像个偷别人家的小毛贼,内心忐忑,没法子,丑媳妇终得见公婆,你深吸了几口气,跟在她屁股后边儿。
你为自己能够将过去那么久的事想的那么清晰而苦笑,你扪心自问这算不算爱情?时间风一样吹过你的脸而你也变得不再年轻,可你的心似乎还未放下这段感情,一个没有结局的爱情不曾说分手的爱情,让你在过去的九年如鲠在喉难言一尽。
你不止一次的走过那片小树林不止一次的站在那里看着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透下来在你脸上恍惚,你感受到了时间的手抹去了你的眼泪。一个你一想到就抹眼泪的女子她就生活在另一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