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受死!”
应零缓缓抬起了手掌,只见匪首依旧维持着纵身劈砍的姿势,僵硬地停在了空中。应零朝着身后看去,只见众人看向她的目光畏缩,而村长已经倒在了座位上。
失去了气力,握不住拐杖,甚至难以支撑自己。原来这躯体不过是他遗留在世的空壳,而好人早已被他的同类杀死了。
“为什么……要逼吾?为什么……要找死!”一声暴喝,积压多时的怒火宣泄而出,只听匪首在刀光剑影中惨叫连连,身上出现了一道道伤痕,位置、大小竟与尸体身上的一模一样。
“这一刀,要你偿命!”应零的双瞳泛起血色,她一手控制住匪首,一手御起大刀。匪首再无嚣张之色,连声哀求,却依旧逃不过被贯穿的命运。
身躯跌落在地,殷红的血液自伤口中不断流出。也许是身体强硬,他并无立刻死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应零来到他的身前,一双金瞳带血,冰冷无情。
“浊世污秽之人,却流着同样颜色的血。”应零盯着他,突然笑了起来,状若疯魔,“你们,凭什么?”一声质问,伴随着诡异恐怖的一幕,吓得在场众人胆战心惊。只见原本还在痛苦挣扎的土匪,就像突然被吸干了精气一样,萎缩成一团。无数妖异的血红汇聚在应零的手中,那种邪气四散的模样,就像是传说中吸食人血的妖怪。
村民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明明他们之前还在咒骂应零,却在此时噤若寒蝉。当应零转身看向他们时,他们一个一个神情惊恐地缩成了一团,而那个想打人的中年妇女此时正尽力隐藏自己,生怕眼前之人找她算账。
“可悲的蝼蚁。”应零只瞥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地看向了村长的尸首,“你不该留在这。”在众人凄厉的尖叫中,应零一掌将村长的尸首连同座椅打成了烟尘,然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隐逸村。
也就是从那日开始,心内埋下了一粒魔种,灌以人性的浇溉,生长成一株杀戮之花。向往黎明,却追逐着黑暗,最终只会融入黑暗。找寻美好,却一次次见证着丑恶,直到承受不住,毁去了自己的双目,不愿再看见这个蒙尘的世界。
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土匪卷土重来、老村长惨死的时刻,隐逸村的故事也是在那时,告一段落。应零盘腿而坐,闭目养神,等待着记忆与幻境重合的那一刻。
喧闹声再起,应零猛地睁开双眼,身形似箭,眨眼间已冲出了房门。门外正是那个匪首,他持刀威胁着老村长,抬眼正好看见了走出房门的应零。
“你在等吾吗?”应零侧头一笑,说出了那句同样的话。接下来,她在众人胆怯的眼神中放出了万千血丝。一片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隐逸村仿佛在瞬间直堕十八地狱。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是这样的吾让你讶异了吗?”应零看着浑身颤栗的村民笑了起来,“这段记忆承载着吾,被抹消的界限,以及对人性的失望。你故意让吾留在村庄,予吾补救的机会,其实不过是想将吾困在心魔考的陷阱。”
抬手,身前一道水幕浮现,映照出一个正在施术的红色人影。
眼前村民的脸上出现了迷茫之色,在他们眼里,应零正对他们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你不能指望以过去的记忆困住现在的人。”应零看着镜中的自己,摇了摇头,“魔考结束了。”
她收回了水镜,弹指间射出一道飞丝,直接贯穿了老村长的胸膛。随着“砰”地一声,村长的身躯炸成了一朵血花。就在这时,村民的面容重归模糊,周围的景象也如水波荡漾般,逐渐虚幻。
应零猛地睁开了双眼,看向面前之人。白发、金瞳、红衣,正是过去的自己,她那张熟悉的面容上满是阴谋破灭的恼怒。
“你确实厉害,在吾施术时便发动了攻势。等吾进入记忆的一瞬间,将吾拖入了你打造的幻境之中。起初吾并未察觉,更不可能想到你已经主动出击。为了取信于吾,你还特地伪装了记忆世界正在复苏的假象,欲盖弥彰。你想诱导吾,留在隐逸村弥补遗憾,化解心魔。本体却趁机侵占吾的身躯,想将吾变成回忆的一部分,代替你。”
应零冷笑了一声,手中幻化出一轮血月:“想法很好,只是你不该以过去的心思测度现在的吾,那太愚蠢了。从一开始,吾就不是为化解而来,吾是为杀你而来!”
被自己嘲讽,心魔恼羞成怒,周身剑气暴走,血丝密如急雨。然而,不等血丝靠近,应零周身血焰大炽,将一切攻势隔绝在外。
“过去的人,过时的招,是吾高估你了。”应零感叹道,随后紫瞳再现,“邪眼缚神!”
只见心魔的动作一滞,眼睁睁看着无数夹带锐利剑气的血丝没入身躯。
“原来,杀死自己的感觉是这样啊。”听着自己的惨叫,应零竟然有种诡异的愉悦感。血丝连接着两人,血源之力催动,心魔的躯体开始一点一点地消失。
“你要……吞噬我?”心魔不敢置信地看着应零,“你疯了!我可是融合了元邪皇的魔气!”
应零面上露出微笑:“是啊,大补呢。吾想通了,过去的人就该过去,留在现在也只是困扰活人。吾没必要执着于记忆,反正吃了你,过去依旧存在,不过换了一种方式。等你死了,失去寄体的魔气,不过是任吾宰割的鱼肉。”
“你……”心魔一时语塞,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应零,“你总说我是极端,但活得更久的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我期待现在的你,未来重蹈我的……覆辙……”
缓缓睁开双眼,应零自榻上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她缓缓从腰间取出一条白绢,蒙在了双眼之上。
“就剩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