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祭贪魔殿内,琴声回荡,悠远空灵。神秘的歌姬隐于座后,清越的嗓音安抚心神,令人不禁平静下来,倾听一曲美妙天音。
永夜皇撑颚翘腿而坐,闭着双眼轻敲扶手,似在应和身后歌姬的歌声。来禀的魔兵闻声停驻,一时不知是否应该报告,只能站在门口仔细聆听。
“(不是秋露姑娘,敢讲是我们修罗国度的歌姬?歌声这么美,人也一定真水……)”该魔兵忍不住偷看了一眼,“(啊?没……没人?)”
半曲结束,永夜皇询问殿口魔兵道:“什么事?”
魔兵蓦然回过神来,走入殿内恭敬地行礼:“启禀帝尊,苗王竞日孤鸣到来,求见帝尊。”
“准。”
“是。”魔兵悄悄瞥了一眼王座之后,无奈身影被王座遮掩严实,只能按下心中的好奇,顺从地退出大殿。
“昨夜北岭寒风刺,今朝西楼冰霜倚,孔雀东南双飞意,辽远梧桐枝。
树回阴雨响春雷,烟寄晴云越秋池,谁知夜半瞑,睁眼时,看窗边点滴红烛泪。
黄沙途上儿女情痴,白色月前倾吐相思,叹奈何错身遇创治,随飘絮徒劳运命分离。
早就袂记当初滋味,蓦然回首落花成诗,想问伊却惊讲出嘴,只等到黄昏会后无期。
批信内底模糊的字,轻写纸顶万千涟漪,画一幅蝴蝶梦中戏,咁会当共度沧海晨曦。
画一幅蝴蝶梦中戏,咁会当共度沧海晨曦,睁眼时。”
北竞王很远便听到殿内歌声,但没选择直接进入会面,而是在门口听完一曲再入。
“真是天籁之音,没想到修罗国度竟有如此佳人。”北竞王缓步踏入大殿,“孤王更没想到,一代枭雄竟也是懂情之人。”
“不过武夫粗人,怎敢夸口懂琴?效仿雅士罢了。”永夜皇自王座上站起,抬手在殿中化出一方棋盘,“听闻苗王曾在北域金碑开局,欲尽挑天下棋士,不知可有兴趣对弈一局?”
“乐意奉陪。”北竞王走至石桌之前,看着一黑一白的棋子,“夜皇先行?”
“本皇一向执白。”永夜皇挥手将棋盒对调,“苗王,请。”
双方不再言语,交替落子布局。一个时辰后,经历陷阱混战,棋局已至收官,开始最后的厮杀。
北竞王紧盯棋盘,神色再无最初的轻松:“夜皇可曾与默苍离对弈?”
“下过一次,中盘入局,输了五目。吾临走前,与其相约一局。”永夜皇的语气平静无波,“但很可惜,他欠吾的棋,不会再还吾了。”
北竞王再执一枚黑棋,在棋盘上连落两子:“苍离虽死,却是后继有人。”
永夜皇将手中白子放回棋盒:“若是对面,只怕不是下棋,而是论剑。”
“或者,弹琴。”北竞王看向王座之后,“姑娘方才所唱之歌,何名?”
王座之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眸。”
“原来是……回眸啊。”北竞王垂下眼眸,似乎想到一个人,“真是好名字。”
“苗王此来,应当不是为了品鉴风雅。”永夜皇将棋子一步一步撤回,“你来,是为了万里边城,这一次,你来得比撼天阙快。”
“你料定孤王会来,正如那日在万里边城外,一样。”北竞王的语气颇为笃定,“如来现世,你的目的已经达成,再无与孤王合作的必要。但你知晓,孤王不可能放任魔世与撼天阙合作,所以你等的人不只有撼天阙,亦有孤王。”
永夜皇挥手收起石桌:“明知本皇在等你,也敢孤身前来?”
“这才显得有诚意。”北竞王的声音不见慌乱,“而且,如果夜皇想杀,带人也是无用。但杀了孤王,撼天阙将一统苗疆,谁能肯定他不会受到苍狼影响,改变想法对抗魔世?”
“同样的道理,放在你的身上,亦是适用。”永夜皇缓步走向王座坐下,“所以,除非时机到了,本皇不会进攻万里边城,迫使铁军卫提前站边。”
“唉呀,有了夜皇的保证,孤王相信,撼天阙这一趟,注定无功而返。”北竞王微笑着行了一礼,“那孤王便告辞了。”
“容本皇提醒你,苗王回返的这一路,可是不会太平。”永夜皇似笑非笑地问道,“你的贴身护卫呢?”
北竞王心领神会地说道:“自然是在他该在的地方。”
“哈,那就祝愿苗王心想事成了。”永夜皇抬手释出一丝黑雾,“飞狐,送客。”
飞狐蓦然现身殿口,向永夜皇行了一礼:“是,主人。”
“多谢夜皇好意,孤王自己可以。”北竞王转身看清来人之时,面上的假笑停滞了一瞬,“啊?令狐千里!”
曾经最忠心的护卫,因为白目容易误事,作为弃子安抚大祭司,最终被自己亲手葬送。
“你竟还活着……”北竞王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他是你的……主人?”
一瞬间,虚伪的亲缘,错失的挚爱,陌路的主仆,复杂的情感冲击之下,北竞王的心难得产生一丝动摇。
“怎样?再见故人,王爷不欢喜吗?”永夜皇倚靠在王座上,手指敲击着黑铁面具,“同样是戴着面具,就不知竞王爷,你还摘得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