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伤员抬出来，安置到别的地方。”理查德按着耳麦轻声指挥说，又抬头对着黑云会的一众人冷冷道，“看在协议的份上，给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拆掉炸弹。安装炸弹的和他的同伙，自己站出来。”

彼得看到人群之中有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他们正是在刚刚理查德发起的那轮袭击中受伤较少的两人，大概能有三四阶普通收尾人的水平吧。

两个人绷着脸，谨慎地走走了出来，一言不发，紧紧盯着理查德，头上逐渐冒出汗来，分不清是细细的雨水还是湿漉漉的汗珠。

“只有两位？请把这东西拆下来。如果拆弹过程中它爆炸了，黑云会就可以解散了。当然，如果解散时需要Egoist团帮一把，我也乐意效劳。”理查德这话说得非常客气，这是他理智的暴怒。

“……拆弹，需要工具。”其中一个捂着受伤的左臂，憋了半天，吐出两个字来。

“在它爆炸之前拆除是你们需要负的责任，我只负责根据拆弹结果决定黑云会的存留。”理查德索性往汽车上一靠，“请。”

“……这，大人，您……您开开恩吧，我们再为您准备一辆汽车……”

理查德一言不发。

“大人……是我们不识好歹冒犯您了，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我们什么都赔偿给您……”

“我们……我们知道错了，以后绝不会发生此类事情，我们……”

理查德的脸黑得要滴出水来。

“在最后，你们仍然是在向我求饶，而不是为你们撕毁我们之间的合约的行为道歉——你们从来都没有尊重过我们之间的合作，不是么？”理查德的声音很轻，但是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所有在场黑云会的成员耳中。

“这、这这这……是，我们错了，我们……我们立刻赔偿，我们……”

“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你们好自为之吧。”理查德轻叹一声，又对着耳麦里说道，“‘审判’。”

一道黑色的小小身影利落地从车顶上跳了下来，深蓝色的长发随风飘荡，绑眼白布一侧露出的蓝宝石般的眼睛在黑夜中炯炯有神地注视着这群人，白皙的脸上面无表情，手中正是绑着白布条的无缝板剑正义裁决者。

“审判他们。”理查德说完，就转身离开，叫上彼得一起帮忙把车子推到旁边。

“审判”卡米尔一言不发。她默默地解下绑眼布，露出那双纯澈清亮的红蓝异瞳，随即又用绑眼布蒙住蓝色的眼睛，用另一双红宝石般的晶亮眼睛重新打量着这两个人。

“……”

两个人紧张地看着卡米尔。

她沉默地注视着，仿佛要用那只令人着迷的眼睛将他们看透。

终于，卡米尔提起正义裁决者向他们走去。她的脚步越发急促，整个人逐渐像一阵风一样拂过那两个人的身边。

“嚓——”

两条左臂高高飞起。那两个人立刻晕了过去，黑云会的人完全看不清她的动作。正常而言，对于这两个人，只是失去一条手臂的疼痛并不足以让他们晕过去，但是正义裁决者附带对灵魂的创伤，他们的灵魂被这一刀的灵魂伤害拉扯着，有点要脱离肉体的趋势，肉体登时就晕了过去。只有更加坚韧的灵魂才能在承受致命的灵魂伤害时清醒地死去。

“……以此为戒。你们可以走了……不要再见面。”卡米尔轻轻地说，飞身跳上车顶，蹿回了大部队身边。在都市中，这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但无论如何，这就是Egoist团的行事风格，它一直在那里，不因外物动摇。

理查德安置完汽车的位置，头也不回地走了。他随手舞动失乐园杖，锋利的长枪立刻贯穿了定时炸弹，那枚炸弹骤然化作一个巨大的火球，把整辆汽车吞噬在转瞬即逝的烈焰之中，随之而来的是滚滚浓烟和呛人的废气。

他背身从烈焰的方向走来，看着还有点小帅。

很快，伤员就被安排到了另外的汽车里。闹剧过后，众人加紧时间赶路。

由于缺少座位，一部分受伤较轻的伤员无法躺着，只能坐着了。莎娜坐在理查德身边，疲惫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休息。此时的她身上打满了绷带，薄暝护甲就披在她的身上权当保暖，薄暝大剑上仍然带着未能擦干净的血，靠在一边。

理查德看着窗外，心思却不在远方。他小心翼翼地探出手，轻轻地握住莎娜的左手，瞟了一眼莎娜——她已经睡着，全然不知理查德正轻轻握着她的手。

他叹了口气。接下来还会发生很多事。也许这件事就是和拇指开战的导火索也说不定。

汽车在微微颠簸中行驶在静谧之中。窗外是细细密密的雨和朦胧迷茫的雾，轻轻稀释至地上留下的血迹。

雨中，一辆焦黑的、完全报废的汽车和数滩鲜血是这场闹剧存在的证明。

而在这场雨夜过后，什么都不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