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缺在洞府闲坐片刻，愈发心绪不宁，起身去找师傅苏寒衣。

经过蜿蜒曲折的山洞通道，一转角，姜看玉忽然出现在面前。

陆缺此时无心和姜看玉叙兄妹之情，塞给她几斤血玉粟，交待道：“这点血玉粟是在一块儿古元神只血肉块附近采的，比寻常血玉粟效果好很多，别给楚钦用，他还不太通人性。”

“哥，我有事和你说。”

“过几天。”

陆缺回绝攀谈欲望强烈的姜看玉，侧身走进山洞通道深处。

到了苏寒衣洞府。

书房满室清冷，月光如霜。

苏寒衣正阖眼打坐，衣袂微微起伏，背后凝聚月殿月轮的幻相虚影。

“又有什么事？”

又字咬字很重，透露着不耐烦。

陆缺感觉太阴之气凉森森的，站在书房门口没有进去，靠着门槛道：“师傅，我现在有点焦头烂额的。”

月影褪去，苏寒衣睁开眼眸，打量过去一眼：“脑袋上不是没生疮？”

陆缺心累道：“我在跟你说正经事。”

“说。”

“今天面对刑烈，我并不从容，而刑烈在北冕仙城几位化神修士中，还是头脑相对简单，凤栖山尹涉川，九溪学宫崔慎言，明显比刑烈精明，往后在仙城主城汇合，我镇不住他们。”

陆缺低叹一声，俯身坐在门槛上，抬手揉着绷紧的额头。

显神空间的会谈让陆缺主持，大抵因为是他了解上界信息，但在显神空间呈现只是神魂投影，和现实中面对面不同。

化神修士谁不是成名多年，地位超然，在现实里相遇，谁会愿意给后生晚辈伏低做小？

眼前刑烈愿意让步，那也是看季南茵的面子，哪儿是怕他陆缺。

苏寒衣看看愁眉不展的陆缺：“你就非要在北冕仙城成名立万？”

“师傅，你当我想吗？如果有的选，那我就在北冕仙城捡捡原生晶，然后回宗门苟他个两三百年，太大了我不敢说，但绝对能在化神境站稳脚跟，不比现在轻松愉快。”

陆缺情绪有点激动，“可是不行。北冕仙城里现在囊括了三辈天骄，我不趁此在他们中间扩大影响力，往后谁知道还有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古元妖神总得有人对付，而如今这些人将来会成为主力。”

“古元妖神…”

“师傅，我不是抬举自己，觉得对付古元妖神没我就不行了，但事实是不管我行不行，古元妖神这事我都躲不开。”

这话不是夸张。

陆缺当年回趟故乡，就遇到了九婴残魂转世的吴婴，连青梅竹马柳离，也被笼罩在古元妖神的阴影中。

他埋着头道：“像辅州大战那种事，往后只怕还会有…我现在道行，睡的不多，梦也很少，可还能梦到抱着一包馒头的小鱼，穿着崭新衣裙的云师姐。不止她们，我还会梦到移星仙君的妹妹，她在战场上被烧成了焦炭；还有留下《连山图》和《妖神谱》的百里恒明前辈，他飞升没多久就加入战争，最后尸骨无存。”

话音落定，书房陷入沉默。

陆缺长篇累牍地讲这么多话，不是想逃避，只是心里闷的太久，想找人说说。

他哪儿是什么挺身而出的义士，逼不得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