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亲冷笑了声,并不看她,只催促她自己的侍女:“快去!”
医师看了看松夫人,再看看松棠,还是说了:“至少百年。”
“这样……”松棠低头笑了下,问,“我这里有一根一寸长短的人参,恰好过了百年。”
松夫人身形一顿。
她转向松棠,面上露出了柔和的笑:“糖糖,你怎么不早说你有人参呢?”她一把将侍女拽回来,面上的笑容像张假面具:“把人参给我。”
松棠平静地直视她:“你想要人参,就拿钱来买。”
松夫人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糖糖,你把人参给娘,娘晚上就把钱给你。”
松棠抿了抿嘴唇。她伸出手,执拗地说:“你先给我钱,我才能给你。”
“娘怎么会骗你呢?”松夫人上前两步,“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怎么会骗你?”
“娘——怎么还在这里啊!”圆墩墩的小男孩从马车上再跳下来,不满地大声问松夫人,“不是说要回家看教书先生吗?”
小男孩看见了松棠,不屑地说:“这是哪里来的贱婢?拖下去打一顿,看她还敢不敢在这儿撒泼。”
松棠嘴角扬起了一个很小的幅度。
她久违地感觉到了……愤怒。
一开始,她其实还没有生气。
毕竟,这是她的母亲,她的父亲,她的同胞弟弟。
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糖糖。”松夫人再唤她,“我们是亲人,有什么事是不能说开的?”
是啊。
有什么事是不能说开的呢?
松棠的嘴角下压。她平静地看着松夫人。那个留在她记忆里,会用温暖的身体抱着她,哄她入睡的母亲——在这一刻彻底地死去了。
只剩下了一具壳子。
一具只会抱着她丈夫和儿子的,依附在他们身上的壳子。
里面那个喜欢她的,真正是她母亲的那个人真的死了。
松棠说:“原来松夫人拿不出钱啊。”
松夫人正要训斥她不懂规矩。作为女儿,怎么能这么称呼母亲——但看见松棠的表情时,她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她在畏惧自己年幼的女儿。
松棠小声地笑了下。
她转身,握住艾草的手,说:“等松老爷好了,我再来拜访。”
“若是那时不想见我,那这门也不用修了。”
松棠侧脸看了眼身后的松夫人,再看了眼仍旧倒在地上的松老爷。她能看出来松老爷并不是真的昏迷了,而是借着昏迷逃过这场混乱。
可是松老爷——她的父亲能怎么逃呢?
松棠已经不再是那个被丢在哪里,就会一直在那里等待的孩子了。
她拥有自己的手和脚。
她能去往任何她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