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酒坛都已经空了。
不知什么时候,斗酒的二人从站着变成了坐着。
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自己的两条腿已经软得像两根面条,根本撑不住地面。
苏季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没有必要再去拿酒了,因为马上就要有一个人从坐着变成躺着。
谁会是先躺下的那个呢?
围观的酒客们,也都很关心这个问题。人们左看看,右看看,眼里充满了惊愕。他们从没见过有人能喝完整整一坛神仙倒,却不倒下。别说一坛,普通人就算只喝一口也会醉了。
太甲真人满面通红,鼻子像熟透的红苹果,粗黑的眉毛下面,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醉眼,仿佛连眼睛里也充满了酒。他用手撑着桌子,盯着兮伯吉甫的脸,问道:
“你为什么喝了这么多酒,却还是个小白脸?”
兮伯吉甫也已是醉了,但醉酒却使他变得愈发潇洒从容,朗声答道:
“因为我是在品酒,而你是在喝酒。”
“品酒?”太甲真人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这里只有一种酒,醉人的酒!”
“若你肯细细品味,就会发现酒有很多种,甜蜜的酒,愁苦的酒,愤怒的酒,优雅的酒……”
太甲真人只听了一半,耳朵已经不太好使唤了,而兮伯吉甫脸上的笑容,却仿佛永远都不会消失。
“你品的是酒,还是人?”太甲真人又问。
“是人,也是酒。酒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情人。”
说着,兮伯吉甫望向一旁的郁红枝,迷离的眼中透着一股柔情,使他显得愈发迷人。
郁红枝的心突然跳得好快,整个人蓦然被那温柔的眼光所占据,双脚不住地在地上磨磨蹭蹭。
望着眉目传情的两人,太甲真人气得猛地一拍桌子,喊道:
“废话少说!再来一坛!”
狐九没有动,连围观的酒客们都看得出来,太甲真人只要再喝一口,就一定会倒下。
然而,苏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两个满满的酒坛放在了桌上。
太甲真人二话不说,刚把一坛酒举起来,忽听郁红枝制止道:
“三师叔,你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说着,郁红枝伸手来夺他手里的酒坛。
太甲真人手一抬,躲过郁红枝的手,随即把酒坛提到嘴边,说道:
“怎么会醉呢?师叔的酒量你还信不过吗?我纵横酒场百年未逢对手,今天要是败给一个小白脸,岂不成了笑话!”
郁红枝脸色一寒,娇喝道:“师叔!你再喝,我可要走了!再也不理你了!”
太甲真人突然愣了一下,刚想伸手挽留,发觉两只手已经抬不起来,眼皮也不受控制地垂了下来。
“噗通!”
太甲真人从凳子上一头栽倒,躺在了地上。
狐九顿时脸色铁青,见太甲真人双眼紧闭,心中大惑不解。他困惑的不是太甲真人为什么会醉倒,而是兮伯吉甫为什么还好端端地坐着。他知道喝完一坛神仙倒的人迟早会醉倒,不过太甲真人明明暗中耍诈,却反而成了先醉倒的一个,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苏季神秘地一笑,轻轻拍了拍狐九的肩膀,像是在告诉他——你已经输了。
围观的酒客们纷纷围了上去,灯光下看到太甲真人的额头上几根青筋凸动着,布满血筋的面颊,像葡萄叶一样红里带紫,还在不断变换着颜色。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输赢已定的时候,太甲真人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
他虽然依旧面红耳赤,眼睛却睁得很大,而且目光炯炯,仿佛整个人突然之间精神百倍。
当他看见兮伯吉甫的一瞬间,眼中莫名地涌出泪水。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纷纷后退几步,给他让出一条去路。
太甲真人径直走向兮伯吉甫,一头磕在地上,激动地说道:
“姜太公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兮伯吉甫迟疑了一下,道:“前辈认错了。我不是你师父。”
太甲真人一脸茫然,伸手指着桌子上的一排空碗,说道:“这般酒量不是姜太公!还会是谁?”
兮伯吉甫摇了摇头,慢慢将他扶了起来。
这时,苏季和狐九也走了过来。
太甲真人望着迎面走来的两人,眼中泛起一丝迷离,喃喃地说:
“大师兄?二师兄?连你们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