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军医吓得面无人色,却也知道,即便是不死在这里,回了奉津也照样活不了。
这时,一道低沉而暗哑的声音在帐篷里响起:“沈虬。”
沈副官眼睛一瞠,立马上前把行军床旁边的军医拔到一边,猩红的双眼看向霍湛:“少帅放心,我们现在立马启程,就去最近的龙都,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
霍湛扯着苍白的唇角无声地笑了笑,脸上惑人的美色下闪过一层暗藏的阴霾戾气,暗哑的声线带着气音:“贼寇当道,国之将亡,真是不甘心啊。”
“少帅!”两行清泪从沈虬眼眶滑落,他紧咬牙关,才忍住不哭出声来。
霍湛瞥了他一眼:“有什么好哭的。”
他轻呼出一口浊气,以舌尖抵唇齿,认命般道:“人固有一死,没什么好哭的。” “此行与黄司令的合作已经达成,你只需转述给我父亲即可。”
“我死后,无需扶柩回奉津,就地火化。”
“沈虬,外面的六十七名将士,就尽数托付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回到奉津后,前因后果你只需如实禀明父亲。你们千里迢迢随我来到广梁省,不该受牵连,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这话,也复述给他。”
即便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霍湛语气也依然平静,能这般从容的说自己的身后事,口口声声都在为自己手底下的兵做打算,沈虬终归是受不住,涕泪横流。
三个军医也泪眼婆娑,看霍湛的眼神既心痛又敬佩,此时此刻只恨自己学艺不精,不能治愈世间所有病痛,还要少帅在临去前,为他们多番筹谋。
说完,霍湛浅色瞳仁里是一片冷戾的浪潮,他抬手覆在眼上,原本是想自己安静一会儿的,可下一刻,摊开的手心里一个纸包沿着他的脸颊滚了下来。
他落成一排的睫毛惊讶般向上拂了拂,费力的拾起纸包,狭长的眼微微眯起。
“少帅,这是……那个乡下姑娘给的药?!”沈虬也认出了他手中的纸包,神情有些吃惊,紧接着,心跳都陡然加快:“少帅,您还记不记得她说的话?”
霍湛指尖微顿,脑海中适时闪过了云楚又说的那句话,“这或许是唯一能救你性命的消炎药了”,只是,他并未把她的话当真。
如沈虬所说,一个乡下姑娘,纵是皮相生的好些,手段狠些,又能有什么本事?
他当时会收下这包药,不过是因为她那张本该风姿妖艳的脸上,毫不掩饰的干净到戳人的关心,他向来善识人心,她所说的那句“好好活着”,的确动人。
霍湛深吸一口气,挣扎着坐起身:“拿水。”
他说话时,呼出的气都弥散着灼热。
沈虬立马起身倒了杯水过来,拆开纸包,小心翼翼取出两粒胶囊药物。
李军医一急,忙道:“少帅!这种不知道来历的药物可不能乱吃啊!”
霍湛弯了弯眼梢,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他毫不迟疑的接过药物,将之吞入喉间,既然都要死了,死马当作活马医,万一呢?
万一她没说大话,没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