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回去的,待会就去请假,让爸爸不用来接我啦,我会坐黄包车回来的,要么自己走回来的。”
“好的,我们在北村巷门堂前里。”
俞季阳正想回个“晓得了”,话还没说出口,这杨珍珠已经着急地把电话挂了,她盯着手上的手机,蹙起了眉,希望那几个大人不会打起来。
她给班主任胖胖龙请了假,胖胖龙惊讶俞季阳是如何知道的,她怕他知道她带了手机后会没收手机,便说家里人给宿舍打了电话才知晓的,胖胖龙翻出家长薄给俞建军拨了个电话,确认确实有此事,才准了她两天的假,并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让她好好帮家里人,别太难过。
俞季阳点头拿了假条简单收拾了东西,和肖寒和朱红霞说了一声,便回去了。
巷门堂前,左右两边排满了白色花圈,花圈两边写着亲人们的吊唁,抬眼入目的都是黑布白绢,闻声入耳的都是葬歌唢呐奏乐。
俞季阳看了一圈,来了很多人,大爸爸(大伯伯)俞兴国一家,大阿姑俞小菲和女儿赵冉冉,小阿姑俞小玲一家,还有旁系亲属,一个个披麻戴孝。
走到堂前桌边坐了四个念经的和尚,正念着大悲咒,桌子的后面放着水晶棺材正冒着白烟,她迈开右脚正想上前看看,一把被人拉住了。
“季阳,堂前拜两下就好了,里面不要去了。”
俞季阳扭头看到一身白的俞建军,腰间绑着麻绳,头上戴着白布草帽,心中一紧,见他眼虽红,脸上略显疲惫,却无悲痛之色,暗自松了一口气。
“爸爸,你还好伐?”
俞建军点了点头,抬起右手按了按太阳穴,昨晚和杨珍珠两人一夜没有睡,今晚要再不补个眠,人都要吃不消倒下了。
这奶奶虽没怎么养过俞建军,但毕竟是他的亲妈,俞季阳想他应该多少点是难过的才不愿多吭声,她也不想多问些什么,只默默地走到堂前的拜垫前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
起身刚迈出门槛,俞季阳便碰见了同样一身白,肩上别了一块黑布,头上戴了白绢花的杨珍珠。
“你回来了?拜过了?”
俞季阳点了点头,正打算问她去干嘛了,杨珍珠拉着她坐在堂前前面的长凳上,拿起了边上放着的一个大尿素袋,从袋里拿出了一件白色孝服递给了她,让她把孝服穿上。
“昨天半夜一两点没的,你爷爷来敲门的才知道,一个晚上擦啊、弄啊、打电话啊,睡也没睡过。”杨珍珠边给俞季阳戴白帽边说道。
“晚上我守灵吧,你们去睡吧。”俞季阳见她困得睁不开眼,眼睑有些红,有些心疼地说道。
“不用,我们再忍忍,明天送完可以睡的。”
俞季阳听到这话发怔,想起了刚来D镇那年大姑丈患肺癌死的那日,杨珍珠守灵打了一夜的麻将,就在那堂前,那时俞季阳不理解,觉得在人家牌位前怎么可以自我娱乐和笑得那么大声,她见赵冉冉(大阿姑女儿)当时才十岁,悲痛欲绝,一直白那几个打麻将的人,她便劝阻杨珍珠不要打麻将了,结果同桌的男人回道:
“小孩子不懂,这是为了让他高高兴兴地走,一定要人家哭哭啼啼走得不高兴才叫好吗?”